“这是……”梁叛一边疑惑一边将几张纸接了过来,认真地翻看了一遍,才抬头问:“李推官,为甚么会突然查这个安家庄?”
李梧将那王主事来找自己的经过说了,最后问道:“你老兄已经不在湖溪书院了?”
他说得还比较委婉,没提“开除”一类的字眼。
梁叛倒是一愣,倒不是为了湖溪书院开除自己而惊讶,而是“湖溪书院”这四个字让他一时转不过脑筋来。
——我是湖溪书院的人?
他挠挠头,对这个说法很是不以为然。
要说他跟湖溪派是合作共赢都算抬举那帮人了,明明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四而五的给他们帮忙擦屁股,要不是看在银子和吕致远的面子上,他早就对张守拙那帮人放弃抢救了。
怎么到了这帮人嘴里,自己就变成他们的手下马仔了?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而且他也不记得自己甚么时候递交过入院申请,也没收到过录取通知书,陈碌更没让自己背过甚么章程、搞过甚么宣誓,连个欢迎仪式和内部聚餐也没有。
湖溪书院的人他顶多也就认识陈碌、万端、张守拙、李裕、冉佐、赵元夔、钱申功这几个,还没漕帮的熟人多!
李梧见他沉着脸不说话,还以为是骤然受到打击,心里难以接受,便安慰道:“宦海浮沉,历来如此,所幸你年纪尚轻,仍有数不清的机遇。况且以我愚见,这湖溪书院已有日薄西山之势……”
梁叛惊讶地看着李梧,见他说得诚恳,心中不但没有觉得是交浅言深,反倒颇为感激。
他不等李梧说完,连忙拱手制止了,笑道:“李推官,多谢多谢,不过此事颇有误会,我本来也不算是湖溪书院的人,至于陈碌他们,有的是私交,有的是合作关系,其他甚么王主事、李主事的,根本就不认识。”
李梧讶然道:“你不是湖溪书院的人?”
“不是,我一个闲云野鹤,哪里会跟甚么书院扯上关系。”
李梧有些将信将疑,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道:“既然没打算帮那王主事找,便没有多问他们找这安家庄的原因。如果梁百户你感兴趣,可以自己调查看看。”
“李大人费心了,不问是对的,没必要跟这些人牵扯过深,这些甚么书院、派系最好都不要指望,这些人跳得越凶死得越快。像湖溪书院这种半死不活的又没啥意思,规矩多、实惠少。”
李梧没想到他能说出这句话来,虽然话说得有点狂,但是极对他的脾气。
他李梁吾做官这么多年,既有操守又有能力,想要依附于人有的是愿意接纳他的,可他始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这次和湖溪书院走得近,也完全是因为梁叛的原因,存了一个投桃报李的心思。
其实也是由于这两次京察考评始终优秀,却一次次没有结果,导致李梧有些灰心丧气,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