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把柄说起来也没多大事,就算曝出去,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就是他前年蓄养了一个小妾,还给了那小妾的弟弟一份差事——在他的青浦帮里管一条不大不小的河船。
那条河船是他的私船,挂在青浦帮名下,平日打着松江漕帮的名号好接买卖,一些小股的河帮也不敢动这条船,但这船赚来的一应所得却不归帮里开销,而是进他自己的腰包。
这种事并不稀奇,也不算甚么错误,手里掌控一个平台,一面费心将这平台做大或者做稳,一面借助这个平台为自己开后门、行方便,这虽不是甚么好事,却也不必苛责。
除非是那种手里拿个平台就拼命薅羊毛,一直将平台薅垮,再换个平台继续薅的,这种货色才是蛀虫。
裔新年显然属于前者,至少青浦帮在他的手下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兴旺。
分帮不管明账还是暗账,都还算好看。
所以这件事即便捅出去,那也真不叫事。
岳三跳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处罚他——马无夜草不肥。
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全天下也找不出这个道理。
真正对裔新年有威胁的是安排过他小舅子之后,因为那条船惹出来的一桩祸事。
那事也得是前年了,不过是年末的关口。
缘由是松江府送往北通州的粮食,有一包被发现掉了包,于是北通州的仓大使着紧气来,凡是松江的船开始挨个检查,最后查出了足足六百石粮食被掉包。
征收的漕粮变成了陈米烂谷子,有些都已经发霉发臭。
就因为北通州那次查得细,导致松江漕帮的船都比别家晚了半个多月才回来,船上那些“托运”的北方特产有的直接烂在了船上,即便是那种不会变质的,等运回松江以后,也被苏州、嘉庆来的北货给倾销得没甚么利润了。
因为漕粮是各处小船从征收地收了,送到几处停泊的大船上,统一装货又大船栽了北上。
正因为如此,那六百石被掉包的漕粮到底是从何处收的,压根也追查不到。
真要不计成本得查也可以——把所有漕粮包上的编号都记下来,再找出缺漏的那些编号,就能知道是哪艘小船从何处收的粮食了。
但这工程实在太大,仓大使们也不会由得漕帮这样胡来。
所以最后是松江漕帮赔钱,不了了之。
而那六百石粮食,裔新年后来查到了,就是他那便宜小舅子搞的事情。
他交给小舅子的那艘船,载重就是六百石!
这畜生手太黑,把一船的漕粮给掉包得干干净净!
贺春拿住的,就是这个把柄。
其实这把柄真要追究,裔新年也不会怎么样。
松江漕帮在这件事上损失的只有钱,当然,还有点面子。
裔新年虽然谈不上巨富,但也还有能力将这笔钱偿还给松江漕帮。
所以这事大也不大,小也不小。
裔新年犹豫的就是这个——值不值当为了这事跟贺春走得太近。
过了半晌,裔新年还是站了起来往外走,心想:倒不如先听听那几个老棺材想干嘛,斟酌着再说。
……
裔新年不想接头也要接头去了,但另外还有一个人,则是正在与人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