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不会有人想得到,他那个一竖一折的记号,其实就是他姓氏“梁”的拼音首字母大写:L。
他在去过驿站以后,在城外扰了一大圈,再次回到了官道上。
松江府的官道养护状况有些堪忧,虽说还没到车不能行马不能走的地步,但路面很不平整,远远有四辆拉着一人多高细布的骡车,在路上不断左右躲避着路面上的车辙和坑洼,绕着弯弯朝这边缓缓走来。
因为这种道路的不便,每一辆骡车都不得不配三个人照应:一个赶骡子的牵着牲口走在前面,把控着方向;两个押车的一左一右,扶着堆得高高的布匹,防止车轮一不小心下陷到坑里,把车上的货倾翻下来。
那些布匹上还盖着一块极大的粗布挡灰,那两个押车的还得时不时拉扯一下大布没压严实的四角,防止一路的灰尘将布匹弄脏了。
梁叛策马上前,朝赶头车的车把式一拱手,身子一歪便翻身下马,稳稳落在路面上。
“老丈,可是去松江城?”
他瞧出那头车的车把式正是这车队的头领。
那赶车的老丈便吆喝停了驴车,抓起挂在腰带上的手巾擦了把脸,也拱拱手,笑呵呵地道:“啊,正是。你老兄打哪里来?”
梁叛听这老丈说的一口好官话,不觉留意了几分,再看那几个押车的,都是精神爽利的年轻后生,看样子不像一般的脚夫、货郎。
他笑道:“从南京来,刚出松江城,眼下正朝浙江去,只是有封信不曾在走前交出去,又要赶路……”
他没说完,那老丈便已热情地道:“哈哈,好说,你老兄报个地方人物,到了松江城地面上,我这里派个人替你送一趟罢了。好在松江城不大。”
梁叛连忙再三谢了,取出一封信交给老丈,又摸出二钱银子的谢仪,同那老丈又寒暄了几句,得知这一行人是金山的纺户,今年选了解户,要押解一批细布进城。
等这一批总数齐备了,可能还要负责解送进京。
这可是一项苦差事!
老丈还没说完,就听一个押车的后生气愤不平地道:“今年还没到上纳的时辰,便教我们日夜赶工上布。松江赋税已是天下第一,府县老爷们不讲体恤百姓,反倒更加盘剥,照这样下去,这生活不做也罢!”
后面一个后生也很恼恨,附和着叫道:“不错,反正倭寇打过来,我们松江也抵不住的,不如早早逃荒去了,到别处谋个生路。”
老丈连忙出声将两个小辈子喝止住,同时忐忑地看了梁叛一眼,他可不知道这位南京来的人是甚么底细,瞧这一身衣衫气度,恐怕八成是官家人。
方才那些话教这陌生人听去了,还不知会惹下甚么祸端来。
好在梁叛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奇怪地道:“你们府县两位大老爷不都是松江本地人吗,怎么还会盘剥家乡百姓?”
老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道:“这话怎样讲?从来不曾听见府衙老爷有在本乡做官的,你老哥莫非记错了?”
梁叛笃定地道:“没错啊,还有你们夏同知,也是松江人罢?”
“哪里!哪里!”老丈大摇其头,也极肯定地道:“我们常知府是云南广西府的人,夏同知是嘉善人,一个也不是松江的。”
梁叛心中陡然一冷,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身后松江城的方向。
张梦阳骗我?
难道在松江府的官场中,压根就没有甚么松江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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