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在旁看着,并不打搅,等到阿虎的功课考校完了,才向冉清使了个眼色。
冉清走过来,眨了眨眼,像是在问:怎么了?
梁叛将她拉到角落里,低声道:“老狗对杨管家那个女儿,好像有点意思,你回头找个机会,向老杨夫妻两个打听打听,看是怎么个路数。”
冉清抿嘴笑了起来,道:“那杨二妹自己的意思,要不要问问?”
梁叛道:“你也旁敲侧击地探探口风好了。”
冉清点点头。
梁叛又说:“明日我要进城一趟。”
冉清道:“我也去。”
梁叛点点头,并不问她进城做甚么,只说:“那叫丫头陪你。”
冉清也点点头,又笑了笑,径直出门去了。
梁叛看她朝西跨院去,估猜着是去找老杨,也没阻拦,走到两个娃娃跟前,笑道:“来,今天都学到啥了,讲给本先生听听。”
阿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瞧过《墨子》吗?”
梁叛自然没瞧过,但他想起中学学过的诸子百家的内容,便不假思索地道:“那有甚么的,墨子倡导的是‘兼爱’、‘非攻’。墨翟剑法高超又精通兵法,墨家传承有一个巨子令,里面暗藏锦卷,上半截记录着《墨氏兵法》,下半截是墨氏剑法补遗三大杀招,谁要得到这个巨子令,就能天下无敌,而且可以号令天下墨家弟子。”
说完,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背着手傲然离去。
阿庆挠挠头,一脸的兴奋,又满眼的茫然。他想问问如何能找到那个神奇的“巨子令”,可一想到刚才还鄙视梁叛,现在又要“不耻下问”,实在有些开不了口。
只好这般心如抓挠似的,眼睁睁看着梁叛远去,留下一个高山仰止的背影。
……
松江城东码头上,有个货仓中灯火通明,十几名衙差远远地在外围关防,饶是已经深夜无人,这些衙差依旧打点足了精神,小心翼翼地巡视着四方。
货仓内点着十多盏烛灯,几名身穿文官袍服的男子围着一具无头尸首。
其中一人身穿深青色苎丝云纹燕服,头戴忠静冠,正用手巾捂着鼻子,朝那尸体嫌恶地看了一眼,便挥挥手。
松江府经历吴韬立刻急吼吼地朝边上几名衙役招手,叫道:“快来快来,抬走抬走!”
那几名衙役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弹,而是将目光看向另外两人,一个是推官林逋,另一个是通判江荣。
松江府的衙役都归这两位调派节制。
林逋看见吴韬那副样子,不禁暗暗冷笑,心道:百无一用是书吏,做了官还是个溜须谄媚的贱胚。
他故意不朝那几个衙役点头,有意要教这只会拍马屁的吴韬难堪。
倒是一旁的通判江荣没有这么多心思,朝那几名衙役使了个眼色,几人这才猫着腰快步走来,将那具无头尸首抬走了。
经历吴韬走到那戴忠静冠的文官跟前,谄笑道:“大人,尸首确然是宝逵无疑。上次我们派人去杀他灭口,去的人反倒被这厮杀了,还用尸体假冒自己。现在这厮总算死了,这回虽然连脑袋也没有,却绝对是真的宝逵!”
“嗯。”这文官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食、中两指夹着手巾在鼻端挥了挥,似要驱走那股子其实并不存在的臭味,或者说晦气。
他的目光直接略过吴韬,落在了江荣身上:“江通判,松江局势如何,那个姓梁的走没走?”
江荣道:“局势尚不明朗,之前那两位司礼监的太监还在松江。梁叛也没走。下官两次书信沟通,已约了他明日在海通楼为他饯行,只要他肯来,一切都还好说。”
一旁的吴韬嚷嚷道:“两位司礼监的太监也还罢了,那个梁叛手里虽拿着印信,可也管不了我们!你那两封信的封面儿上,我都写了话骂他,教他快些滚蛋。”
江荣还不知道自己的信给他动了手脚,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惊问道:“你骂他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