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佐冷笑道：“当年说是十三万多匹布分十五年摊派，每年多收八千八百四十七匹，加上原有的数目，便是十四万一千五百多匹。然而这个摊派增收早在几年前便该收满了，可一直收到现在，而且明年、后年好像也没有停收的意思。”
梁叛想问常朴和夏津为甚么不管，可又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常朴和夏津不可能不管，但结果仍是如此，可见他们也管不了。
果然，冉佐接着道：“这事前年常知府做主，上书给皇上说了此事，内阁批复‘惟可止收’，但是御笔朱批下交南直巡抚，而南直巡抚却上书说甚么‘松江府犹有余力’的狗屁话，正好董阁老下台，庞翀上任，赶上国库紧张，庞翀便又批复说‘可以折银上兑’，还是要收。”
梁叛道：“那怎么没有折银？换成银子运输不是方便很多吗？”
冉佐也很疑惑，他道：“去年确实是折银的，但今年不知怎么的，常知府下令正收全数，不给折银了。”
这下梁叛也不懂了，按理说常朴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替解户行方便，怎么在这件事上反其道而行之，把对解户有利的折银给废止了？
可惜现在不是探究此事的时候，梁叛又问起冉天罡：“你爹和那书办约在何处，我派人再去找找。刚才传回消息来说，你家已经被解户和府衙的皂隶先后闯过了，现在估计已经被弄得不成样子！”
冉佐有些后怕，说道：“家父说是在三贤祠会面。”
梁叛点头告辞，立刻回去安排人手，再到三贤祠去搜找。
松江城中三贤祠外，刚刚围了一大群人在此。
因为有个人在三贤祠外被鬼火烧死了！
人群中有人道：“前两日在海通楼，府衙一位大老爷的扈从，也是这般被鬼火烧死的！那火烧起来也是这般绿幽幽的，好不吓人。”
另有人道：“啊！怪不得这妖风来得古怪，原来是鬼怪进城来杀人了！”
众人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多耽，有人大叫着起了个头，余人全都一哄而散。
过了良久，才有华亭县的捕快赶来，将这烧得焦黑的尸首抬走了。
对面的小巷之中，一人身穿黑衣，黑布蒙面，身后背着一支黑布卷包的长形物事，手里捉着一人，神情委顿，正是冉天罡。
这人身后还有个穿着文士服的男子，也用黑布蒙着脸，说道：“十兵卫，等会船后回来，你把这人交给他，便去办事罢。”
十兵卫冷冷的没甚么反应，但那文士知道，他已听见了，而且一定会照办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等外面人彻底没了人声，整个三贤祠外空荡荡、灰蒙蒙的一片，才见到一个人影悄然走进这边巷子里来，朝那文士点点头，用汉话道：“全大人。”
全师爷“嗯”了一声。
十兵卫将手中捉着的冉天罡丢给船后，自己解下背后黑布包裹的鸟铳，快步走进烟尘之中，朝城隍庙而去。
此刻城隍庙中也只是空荡荡的，但并非空无一人，有个人影坐在神像之前的蒲团上，闭目养神。
但他并不能真的闭目，而是不时睁开眼睛，朝外面张望一会，显得十分焦躁。
这时耳中突然传来一记炸响，接着夏津身体向后翻跌而去，到底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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