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看倒在地上捂着屁股惨叫的少东家,说道:“这又是谁?这是哪?我是谁?我在这干甚么?”
他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的扫帚,连忙扔到地上,打着哈欠扬长而去。
衙门大院里就剩梁叛一人了,他重新翻看起那些账目,主要是关于桃渚所向四海商行的借贷细账。
他找到了历年与四海商行订立的契约,桃渚所这边的经手人有时是冒慧仁,有时是吴顺,有时是别人,但都盖着桃渚所的大印。
而四海商行的经办人起初比较固定,从头一年到崇佑二十八年,签字的都是一个叫陈斗南的人名,不过二十九年和三十年,签的则是陈典,到崇佑三十一年又换成了陈亭。
而且桃渚所和四海商行的契约是一年一签,当年签的数额包含了往年累积的总数,所以每次签完新的契约,前约便统统作废。
所以到了崇佑三十一年的那份契约上,桃渚所一共欠四海商行的连本带利是一万零六百五十四两。
这是已经将历年积累的账,以及崇佑三十一年本年的利息全都计算在内了。
梁叛看了看日期,每一份契约截止之日都是第二年的五月初三。
也就是四海商行查账的日子。
梁叛大致弄明白了,正琢磨刚才那位少东家到底叫陈典还是陈亭的时候,忽然一抬眼,瞧见地上落了一把折扇,正是那少东家遗失在此的。
梁叛走过去捡起来,掸了掸灰,再看那文征明画的扇面,却见文征明的钤印下面,还有一方更大的印,依稀可辩是“陈纪宝印”四个大字。
那岂不是说,刚才那少东家名字既非陈典,也非陈亭,而是叫“陈纪”?
梁叛暗暗纳罕,怎么又冒出一个陈纪?
他再看那方腥红的大印,不禁啐了一口,骂道:“好扇子,毁了!”
这帮喜欢盖戳子的人真有够万恶的。
梁叛先将账册放在一边,又大致了解了一下卫军名册,却见名册只有崇佑十年及以后的,以前的用处不大,或许销毁了,或许封存了。
名册上记录,崇佑十年时桃渚所城中尚有军户八百六十七户,按照每户一丁的话当年桃渚所卫军总人数应该在八百六十人左右。
这个人数与满员时相差有二百多人。
梁叛自言自语地道:“还行啊,军户不算流失太多。”
但当他翻到崇佑二十年的时候,城中军户便已不足八百户,卫军总数也在七百八十上下徘徊。
到了崇佑三十年,这种军户流失的情况更加严重,统计之下仅存六百四十户,具体流失的原因没有记录,只知道当时的卫军总数只有六百二十人不到。
去年倭寇上岸频繁,桃渚所与倭寇小规模接战数次,卫军总数更是降到了五百四十人以下,不足满员的一半。
今年元月的统计中,卫军数量略有回升,达到了五百七十人。
可到了上个月,这个数字已经不到五百!
今年长期不曾发饷,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的逃兵现象了……
当然了,卫军是拖家带口,大部分人不会逃,也没办法逃。
但这并不能让梁叛感到放心,相反,他看着眼前的数字,只觉后背一阵阵地冒冷汗。
抗倭,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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