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脸色陡然一沉,凌厉的视线扫过去,却见原本对自己无比恭敬畏惧的属下们,此刻全都义愤填膺地瞪着自己。
不等他发作,又有一个头目冷笑道:“从离开平户后第一次被足轻队追上到刚才,那家伙就没有出手过一回。首领,你派给他的几个弟兄,全被他指挥着给自己挡鸟铳了,你没瞧见吗?刚才你又派人给他,没有弟兄肯去,他不想被鸟铳打死,便自己溜了。”
这话已然十分不客气,陈东略一愣怔,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肆虐的戾气所填满。
他甩甩双手,站起来,缓缓向那名头目走了两步,众人也都齐刷刷地从地上起身,紧张无措地注视着他。
就在这时,博多港的方向忽然接连响起猛烈炮声,陈东脚步一顿,又不知谁喊了一声:“足轻队又追上来了!”
陈东眼中的杀意稍稍冷了下去,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冷声道:“走。”
说罢独自一人当先往树林深处而去。
一众手下互相看看,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稀稀落落地跟了上去。
……
月光如雪,照得大地一片银白,山间小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
清风徐徐,吹走了淡淡的血腥味,也将肃杀和死亡的气息冲散了些许。
梁叛靠在树干上,铁尺插在身前的泥土里,看着地上的尸体,啧啧摇头。
倒下的人除了一个忍者以外,其他人穿着各异,应该都是山野的强盗,也不知怎么就被那忍者忽悠着前来阻击自己。
他的马也在乱战之中被刺穿了脖颈,当即摔下他和苏菲娅狂奔出去,最终倒在了一里外的草丛里。
对方唯一的一名忍者,实力也很一般,但他的目标明确,就是那匹马,而且成功了。
苏菲娅抱着膝盖坐在路边,方才梁叛用铁尺将那几个强盗打得骨折惨叫的情形,心中着实有些惊动,又记挂着博多港商船的事,竟是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梁叛歇足了力气,忽的说道:“喂,苏会长,我预备放你的自由,眼下你要同本主人分道扬镳的话,尽可说一声,我分你些银两,送你找个市镇便可散伙了。”
苏菲娅冷笑:“反正我的船沉了,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吗?”
梁叛笑道:“我还以为你一听说自由了,一定很高兴,看来我猜错咯?”
苏菲娅只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不语。
梁叛的神色也认真起来,说道:“你别闹,我放你走可是为你好。你瞧那忍者,与那天晚上到别院来的,还有在半道上杀死我们第一匹马的人,是同一伙。”
“那又怎样?”
“他们两次杀死我们的坐骑,几乎都是自杀式的,明知道最后要丢掉性命,却还是要杀我的马,你猜猜是为甚么?”
苏菲娅略想了想,抬头挑眉道:“他们想拖住我们的脚步?”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梁叛面色难得凝重起来,“这狗吊晁文龙,多半是从哪个忍者众雇佣的几个忍者,打算到平户城松浦隆信的面前充门脸的,估计也想在我面前嘚瑟嘚瑟。结果那天晚上被我一气之下打死几个,现在大概被那帮忍者众的头头知道了,搞不好倾巢出动要找我报仇呢……”
这事可能早就超出了晁文龙的控制范围,报仇已经完全是忍者众的自发行为了。
不过……他想想,为了拖住自己,不惜一个个上来送死,值得吗?
还是说这便是忍者众的行事风格?
“所以咯。”梁叛道:“搞不好已经有几百号人在路上,要来砍我了,我这完全是为你着想啊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