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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独点点头转向杨靖:“侯爷请。”
杨靖不愧是老戏骨,此刻的他就是那个满腔愤慨无处宣泄的侯爷,惨然一笑,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先生请。”
一行人默默地走着,所有人都很知趣地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到了画楼顾独与杨靖进去,以目示意两个年轻人留在楼外。画楼最里面是一间洁净的画室,家具简单,除了墙边满满的书架外仅有一桌、一几、两椅和靠窗一张长长的靠榻而已。
“侯爷。”等两人都在椅上坐定,顾独开门见山地道“你把火药都埋在祭台之下了吗?”
杨靖两颊的肌肉绷紧了一下没有说话。
“侯爷当然可以不认,但这并不难查,只要我通知蒙挚,他会把整个祭台从里到外翻看一遍的。”顾独言辞语气森森毫不放松地追问着,道:“我想你求仙访道,只是为了不惹人注意地跟负责祭典的法师来往吧,这些法师当然都是你的同党,或者说是你把自己的同党全部都推成了法师。是不是这样?”
杨靖看了顾独一眼,冷冷道:“过慧易夭,苏先生这么聪明真的不怕折寿?”
“寿数由天定,何必自己过于操心。”顾独毫不在意地回视着他的目光,道:“倒是侯爷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成功吗?”
“至少在你出现之前一切都非常顺利。我的法师们以演练为名,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火药全都埋好了,引信就在祭炉之中。只要当天皇帝焚香拜天,点燃锡纸,扔进祭炉后,整个祭台就会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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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杨靖咬紧了牙根,“就因为那个人是皇帝。是我们当初拼死相保助他登上皇位的皇帝。当我们从小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习文,一起共平大梁危局时大家还算是朋友,可是一旦他成为皇帝,世上就只有君臣二字了。我们三个人曾经在一起过多少次誓言要同患难共富贵,要生死扶持,永不相负,他最终一条也没有兑现过。登基第二年他就夺走了乐瑶,虽然明知我们已心心相许,他下手还是毫不迟疑。林大哥劝我忍,我似乎也只能忍,当景禹出世,乐瑶被封宸妃时,我甚至还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放手,只要他对她好就行,可是结果呢?景禹死了,乐瑶死了,连林大哥他也能狠心连根给拔了,如果我不是心灰意冷远遁红尘,他也不会在乎多添我一条命,这样凉薄的皇帝,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所以你筹谋多年就只是想杀了他?”顾独凝视着杨靖,在此刻,杨靖原本不过四十多的年龄,竟然演出了油尽灯枯的老人的状态,他经过化妆有些苍老的眼眸看着顾独,“可是杀了之后呢?祭台上皇帝灰飞烟灭,留下一片乱局,太子和誉王两相内斗,必致朝政不稳,边境难安,最后遭殃的是谁?得利的又是谁?你所看重的那些人身上的污名依然烙在他们的身上,毫无昭雪的可能,祁王仍是逆子,林家仍是叛臣,宸妃依然孤魂在外,无牌无位无陵,你闹得天翻地覆,举国难宁,最终也不过只是杀了一个人。”
顾独好似渐渐动了真气,声音愈转激昂面上也涌起了浅浅的潮红:“言侯爷,你以为你是在报仇吗?不是,真正的复仇,不是你这样的,你只是在泄私愤而已,为了出一口气,你还会把更多的人全都搭进去。悬镜司是设来吃素的吗?皇帝被刺,他们岂有不全力追查之理?既然我能在事先查到你,他们就能在事后查到你,你也许觉得生而无趣死也无妨,可是豫津何其无辜要受你连累,就算他不是你心爱之人所生,他也依然是你的亲生儿子,从小没有你的呵宠关爱倒也罢了,这么年轻就要因为你身负大逆之罪,被诛连杀头,你又怎么忍得下这份心肠?你口口声声说皇帝心性凉薄,试问你如此作为,又比他多情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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