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们朝楼上走去,而杨焕和老鸨也从三楼走了下来。
李梦舟和蔺婉伊则远远跟在后面。
那名身为修行者的捕头目光冷冽的望向杨焕,说道:“你是杨焕?”
杨焕仍是态度强硬,拿鼻孔看人,嘲讽的说道:“本少爷就是杨焕,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爹是沐阳城首富杨汤,你区区一个捕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捕头完全没有理会杨焕的话,微微抬手,那些捕快便直接冲上去,一把将杨焕按在楼梯上,动作十分的粗暴,惹得杨焕惨叫连连,痛骂不断。
旁边的老鸨直接吓傻了,浑身哆嗦着瘫在楼梯上。
“沐阳城首富?哼,从今日起便不再是了。”
捕头扫了一眼老鸨,微微伸手遮住口鼻,厌恶的说道:“春满楼闭门歇业,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半步,否则便只有请你们所有人到牢狱里吃饭了。”
此时从二楼某间雅阁里走出来一位中年人,他很是客气的朝着捕头拱手见礼,说道:“赵捕头,杨家所犯何事啊,居然这般劳师动众?”
他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的询问,因为他迫切想要知道杨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而捕头也没有隐瞒,随口说道:“杨家蔑视皇威,亵渎书院,联合青云监郎中行舞弊之事,虽是去年发生的事情,但此刻揭露,更是罪情严重,自此后,或许沐阳城便没有杨家了。”
那中年人面容一凛,当即朝着捕头再次拱手,率领着手下人快步离开了春满楼。
如此一来,春满楼其余客人也是纷纷朝楼外涌去,他们只是消费者,可不能留在这里蹚浑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虽然针对杨家的事情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但有天枢院的人介入,基本是板上钉钉的,都城方面会同步展开调查,正式下罪也仅在这两日之间罢了。
杨焕哭嚎着被带走了,春满楼也被暂时查封。
原本很是热闹的春满楼,眨眼间便死寂下来。
人走茶凉。
有官府的人留在春满楼外看守着,防止有人逃走。
而李梦舟只是对那捕头简单说了几句话,便把蔺婉伊带了出去。
杜长庚在春满楼外等着,见到蔺婉伊的那一刻,他沉默无言,但他略有些颤抖的身子,足以得见内心的不平静。
他们就近找了家茶馆,对于杜长庚和蔺婉伊之间的故事,李梦舟还是有些好奇的。
茶馆里暂时没有什么人,氛围很是安静。
茶香氤氲着,杜长庚和蔺婉伊对面而坐,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蔺婉伊先开了口,但不是对杜长庚,而是朝着李梦舟施礼,说道:“多谢李公子搭救小女子脱离苦海,救命之恩,无以为谢。”
李梦舟暗暗想着,这番话接下来的情形,岂非是要以身相许?
事实上当然是李梦舟想多了。
蔺婉伊说完这句话,便又沉默了下来,只是偶尔抬眸望一眼杜长庚。
李梦舟见此,连忙轻咳了一声,伸出手指戳了戳杜长庚。
而他们都没有察觉到的是,在茶馆的角落里单独坐着一个人,视线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
此时杜长庚端起桌上的茶杯痛饮了一番,深呼一口气,平定住心里慌乱的思绪,看着坐在对面的蔺婉伊轻声说道:“抱歉,我来迟了。”
蔺婉伊微微摇头,她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因花魁大赏的事情,她基本上已经难逃接客的命运,但突然的峰回路转,春满楼发生的事情,让她到现在都有些感到迷惘,十分的不真实。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似乎彼此之间还有着一些尴尬。
但在这过程里,李梦舟也是弄懂了一些事情。
蔺婉伊的身世有些超出了李梦舟的预料。
原来蔺家在沐阳城里是不逊色于杨家的大家族,但蔺家并非以商起家,祖上其实是姜国朝堂先帝时期的某位大学士,那位蔺大学士告老还乡之后,蔺家才渐渐开始做起了生意。
蔺家是书香门第,蔺大学士虽然并未在书院里修习过,但也是先帝时期有名的文坛大家,曾拜青云监祭酒之职,也就是青云监里具有最高话语权的人,级别等同徐鹤贤和江听雨。
但蔺大学士并未瞧不起商人,随着数十年的发展,蔺家才是真正沐阳城里的首富,杨家也只是小辈,乃是后来者居上,但蔺家的生意比较单一,除了酒楼茶馆外,便是开了几家书舍,教书育人。
自杨家崛起,沐阳城首富之名便落到了杨汤的头上。
若论财富,或许蔺家确实弱于杨家一筹,但蔺家在沐阳城的根基稳固,在身份上是稳压杨家的,哪怕是杨汤也不敢对蔺家出言不逊,必然是客客气气的。
而事情的转折还要从去年誉王反叛说起。
蔺大学士早已去世多年,蔺婉伊亦是曾祖孙辈,早年的书香门第,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数十载,也早已变了模样。
不知怎么的跟誉王牵扯上了关系,为誉王练兵提供了大量财银。
而自誉王在都城被斩首,其麾下的人也是按罪处理,蔺家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当朝皇帝陛下看在曾经蔺大学士的面子上,没有对蔺家后辈赶尽杀绝,但该死的人也全部被处死。
蔺婉伊乃是直系子女,但她并未被皇帝陛下判死罪,处理蔺家事件的是玄政司的沐南侍郎,沐阳城距离都城很远,皇帝陛下下达指令后便没有再管了,但蔺婉伊却入了春满楼。
甚至蔺家那些没有被判死罪的人,也全都不知所踪,这件事情由玄政司全权处理,沐阳城的府令知晓的并不多,到底皇帝陛下的旨意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便就此结案。
就算是蔺婉伊其实也不清楚,但蔺家协助誉王谋逆是事实,就算被满门抄斩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