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宝大喜,顿时觉得自己是个人才,三言两语居然就把懒鬼司马道子给拉了回来。“大王请看!”“早就给大王预备着了!”要说了解司马道子,还要说是国宝兄,明明知道道子只是说着玩的,绝对不会认真,却还是非常配合。看似斗志昂扬,实则松散懈怠。王国宝一鼓作气给司马道子送去了一沓奏章,司马道子就把它们再次摊到桌子上。那排在前头的,他连看也不看。“东莞是什么地方,穷乡僻壤的,竟然还会闹饥荒!”“不管不管!”“我江南富庶之地,哪里还有饿肚子的人?”“那些不肯当兵,整日里躲在山中的恶贼,都没有听说会饿死的,这是不是假消息?”扔掉了一本,又拿起了一本。“天师道在会稽郡叛乱?”“这就更可笑了!”“天师道的大天师现在就在建康城,他们无人指挥,哪里还能起事?”司马道子的各种道理是一个接着一个,层出不穷,令人应接不暇,那种透着愚蠢无知的声音,穿过了并没有关的太严实的殿门,一句句,一字字,全都传到了殿外人的耳朵里。“朕闭关的这几日,他就是这样处理公事的?”“回陛下,是什么样子的,奴却不知,不过,朝臣们都是按照陛下的旨意,把奏章送到了琅琊王手中,这倒是没错的。”这几天的司马道子是个什么德性,元宝是最清楚不过,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司马道子的张狂模样会被司马曜全都看到。这就不好了嘛!让别人连做坏人的机会都没了!“这个恶贼!”“他……他竟然敢觊觎皇位!”司马曜牙根咬紧,口里骂骂咧咧,说着就要往大殿里闯。抓贼抓脏,要想捉住司马道子这個恶人,当然也要赶热乎的,只要他能出现在大殿上,保准那司马道子顿时就要尿裤!司马曜攥紧了拳头,说着就要往大殿了闯!不好!大事不妙!元宝抢先一步冲了上去。“陛下消消气!”“琅琊王他说的肯定是醉话,他喝醉了,做不得真!”他一把将司马曜拉住,司马曜大怒:“醉话?”“醉话就能这样说了?”“谁给他的胆子!”身为一个皇帝,没有人能够对司马道子刚才的话置之不理,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要谋朝篡位吗!篡谁的位?当然是他司马曜的!枉他多年以来对司马道子信任有加,从来都是把他当做腹心肱骨,左膀右臂。他却存着要篡位的心!“这是个什么人?”“他简直就不是人!”“毒如蛇蝎!”“狼心狗肺!”“陛下,陛下,莫动怒!”“消消气,消消气!”元宝的办事能力一向不必怀疑,这边司马曜气急败坏,可是很神奇的是,他的各种谩骂声却并没有传到殿内。那居心叵测的司马道子还有一心只顾着拍马屁的王国宝,没有一个人听到。为何那么神奇?当然不是因为皇帝陛下气力不足,说话声音小。皆是因为,元宝早就把他老人家给拉走了。司马曜嘴里骂骂咧咧,其实离开了那个糟心的偏殿,他的怒火倒是也平息了不少。“陛下,喝茶!”司马曜气得,脸都绿了,好像某种小青菜,元宝一脸堆笑的把香茶送到了司马曜的眼前。这个小子,这次还挺会办事。“你说说看,朕该怎么办?”司马曜顺了顺气,竟然抬头询问大太监元宝对于此等朝廷大事的意见,实在是令人费解。可见,身为皇帝,他竟然不相信那些足智多谋的大臣,而大太监元宝,不过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人物。这样的人,让同样水平不佳的司马曜感觉很心安。“陛下实在是抬举奴了。”“这等大事,奴那点见识,如何能提意见。”元宝越是谦退,司马曜就越是欣赏他。看看!看看!就是这没有学问,更没有掌握过一点权力的小太监都知道要尊敬他这位堂堂的皇帝,在他眼前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做错一件事。可是司马道子呢?他把他这位亲生的哥哥当成了什么?他夺取权力的跳板?还是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过!“朕问你,你就说,不必自谦。”皇帝陛下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开口,那就是找罪受了。元宝终于抬起了头,略想了想,正色道:“陛下,以奴的浅见,为今之计,还是不宜声张。”“俗话说,观其言,看其行,今日琅琊王的说话,确实是令陛下伤心至极。”“但是,琅琊王毕竟年轻,难免有心性不成熟的地方,奴想来,这也不见得就是大王的真心话。”司马曜眉头一皱,立刻注意到元宝的眼神多有闪烁。“你是说,有奸人在背后,离间朕与琅琊王?”“这……奴也不能肯定,不过,陛下说得对,确实有这样的可能。”奸人?还能是谁?刚才在司马道子旁边阿谀奉承的人是谁?瓷质的青色茶盏,啪的一声落地,摔了一个粉粉碎。“王国宝!”“你这个小人!”“朕竟然看错了你!”司马曜攥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了这几个字。大太监元宝趁他老人家不注意,暗暗的抹了把汗。善哉善哉!国宝兄,这可不是我有意引导,是陛下他自己想到你那里去了。将来你若是发生任何变故,千万不要来找我。不关我的事!我是清白的!…………那边厢,皇帝陛下司马曜已经在王国宝的背后钉上了象征死亡的令牌,这边厢,偏殿之中,国宝兄仍然陪在司马道子的身边,两人吃吃喝喝,对即将到来的风暴,还毫不知情。“这是什么?”“前线来的军报吗?”所谓军报,便是军队中使用的,专门汇报前线战情的奏疏,这种奏疏与普通的朝务奏疏,在外观上有很大的不同,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东晋末年,纸已经是比较普及的一种材质,虽然民间的普通百姓能用得起它的不多,但是涉及到正式的奏疏,各个衙门口已经开始使用纸作为书写的介质,传递消息。平常的朝务奏章都是简简单单的书皮包裹,可是,军报就不同了,一场战役的胜利与否,那可是关乎朝运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无论是胜还是败,都要尽可能的保密,能够最先得知前线战报,只能是朝堂之上包括皇帝在内有限几个核心人物。而现在,朝堂之上谁来暂时代理皇帝之职呢?不是别人,正是琅琊王司马道子。于是,这份来自南阳城的,新鲜出炉的奏报就送到了他的手里,这真的是老天无眼。好端端的一封捷报,却被司马道子先行拆开,那些本该得到的封赏,在司马道子打开密封的竹筒的那一刻,就瞬间烟消云散了。“南阳郡?”“拿下来了?”“怎么可能!”“王稚远这帮人,竟然敢蒙骗朝廷!”“当真是罪不容诛!”王国宝送过来的那一沓奏疏,并没有几个能引起司马道子的兴趣,没意思,实在是没有意思。他看看这个,又拿起了那个,竟然发现所有的所谓朝政都让他感觉索然无味。就没有一点有趣的?令他想不到的?很快,这一封热蜡密封的竹筒军报就引起了司马道子的注意。咦?这不就是战报吗?以往都是专送给皇帝陛下的,听说,这种战报,一般都是一式两份,一份送到宫里,一份自然是送到乌衣巷上的谢府。“这个还有点意思,打开看看。”司马道子嘻嘻哈哈的撬开了竹筒的封蜡,然而,等他看清楚那奏疏上的内容的时候,却登时笑不出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