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黑沉着脸,负手在议事厅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浑身散发的煞气,就连站在议事厅外头的兵卒,都觉得两股战战。
“长史大人,您还在等着呢?”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五品武将官服、个子高瘦的中年男子,笑呵呵从议事厅外头走了进来。
沈冲看见来人,眉心微动:“赵司马,今日休沐,都护大人把你也给叫来了?”
来人名唤赵宝全,官拜都护府司马,官位仅次于长史,主理云疆的军赋,和沈冲并为大都护的左右手,深受萧远亮器重。
赵司马笑着给沈冲见礼:“下官听闻您一早被都护大人叫来,怕您在这等急了,特地来陪陪您。”
“陪?”沈冲浓眉一挑,粗声粗气道:“司马有话不妨直说,俺是个粗人,听不懂那些弯弯道道。这都耽误一上午了,昨夜俺新抓了个西匈细作,还等着回去亲审呢!”
“你啊你!”赵司马将他请到椅子上坐下,亲手为他奉茶,压低声音道:“你在这空等半天,还没想明白么?都护大人这回是真动怒了!”
“啥?动怒?”
沈冲蹭的站起来,脸上装出一副惶恐又茫然的模样:“你是说,都护大人生俺气了?俺做啥不该做的事了?”
赵司马看着他,眸光微闪:“你这些日子,不停调兵,先是把兵调进沈府私宅,昨夜又急匆匆带了三百兵卒出城。你当这云疆的兵,是你们沈家的私卫?”
他说着,声音压的更低:“你可知……如今在都护府里住着的那位客人,是什么身份?你此番接二连三闹出这么大动静,要让都护大人的脸,往哪搁?!”
“哪位客人?”沈冲故作不解:“赵司马今日说的话,俺咋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赵司马顿时敛了几分笑:“长史大人,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就是那日您在福云寺得罪的那位……萧都护的叔父大人!”
沈冲这才恍然大悟,他迷茫地问:“这几日俺调兵,是为了捉西匈细作,跟萧都护的叔父有什么关系?”
赵司马叹息一声,娓娓道来:“在云疆调兵遣将这等事,都该是都护大人出面才是。都护大人那位叔父,在萧家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人就在都护府里住着。
即便云边城里有西匈细作,都护大人还没发号施令,你就已经弄得满城风雨,若让那位‘客人’知道,还以为萧都护在云疆就是个摆设,而你沈慎行才是都护呢!若那位回京提及此事,要萧家人如何看待萧都护这个封疆大吏?”
沈冲闻言,烦躁地扒了扒胡子:“不管那位萧家叔父是何许人也,昨夜之事,事出紧急,若一层层报上去,那西匈细作早就跑了!这事本就在俺职责之内,怎就不把都护大人放眼里了?俺这就去找都护说个清楚。”
他说着,抬脚就要去找萧都护,却被赵司马一把拉住。
“长史大人莫急,下官这不是好心提醒您吗?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您就算真找萧都护问了,他能说什么?心里只会更气,说不得他把您弄到关外去练三、五个月的兵,您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沈冲梗着脖子问:“那要俺怎么办?”
赵司马笑着道:“依下官看,不如您把那个西匈细作,直接押到都护府来,送给都护大人去审,不管审出什么来,都是都护大人的功劳,也能彰显您这几日调兵遣将,都是受都护大人的授意,您看如何?”
直到这会儿,沈冲终于明白赵司马的意图。
昨夜黑衣人的尸首,是他命亲随用马车直接带回沈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