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这般直接了当的问话,其实已经相当不客气。
她能理解,先帝崩逝之后,太妃为了自保,暗中蛰伏、明哲保身。
从齐太妃方才的话中,也能猜的出来,把他们进入帝陵之事,告诉给太后知道,八成是要以此试探熠王的反应。
现如今见她主动登门,摆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姿态,想来是对熠王的反应很满意。
可是,试探归试探,动辄拿人命来做试探,这等事无论摊到谁头上,都不会乐意。
倘若熠王没有手握重权、身手不凡——
今日太后在帝陵里布下的那些兵卒,想必不会如此轻易罢休。
沈姝生性耿直,最厌拐弯抹角的算计。
是以,即便齐太妃是云灵郡主的亲外祖母。
因着这份算计,沈姝也再难生出亲近之意。
齐太妃见沈姝对自己如此不客气,并未恼怒,反而由衷松了口气。
这些年以来,她小心翼翼守护着当年的秘密,明知申诉无望,亦憋着一口气,只想有生之年能看见真相大白的那天。
现如今,眼前这个小姑娘,既是白信后裔,又是这么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还独得熠王如此青睐。
想必那件事,到她手里,定能够大白于天下。
这么想着,齐太妃矍铄的双眼更加明亮。
她停下手里捻动的佛珠,淡笑着将佛珠递到沈姝面前:“县主觉得我这串佛珠如何?”
沈姝犹在气头上,冷不丁被齐太妃这么问,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垂眸,朝那串佛珠看去。
只是一眼,沈姝便再顾不得去指责齐太妃的试探之举,全副身心都被那串佛珠吸引。
那是一串上好的檀香木佛珠,黑色的珠子因常年被人佩戴,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然而,吸引沈姝的并非是这串佛珠的成色,而是它的样子。
它几乎和太极殿皇帝昏迷那日,沈姝在皇帝手心发现的那串珠子一模一样。
更和凌晨在帝陵里,沈姝从先帝遗骸手里抠出来的珠子一模一样!
“这珠子……”沈姝刚开了个头,忽然想到什么,又堪堪咽下:“这珠子甚好。”
齐太妃笑了。
“县主好眼力。”她将佛珠往沈姝眼前推了推:“这珠子是当年先帝所赐,名曰镇魂珠,是西域贡上的珍品。整个大周朝唯有两串,先帝赐予我与太后一人一串,细算下来,我已经有三十多年都不曾将它离过身了。”
沈姝眉心微动。
只有两串,一串在齐太妃手上,另一串则在太后手里……
在这样的时刻,齐太妃突然说出这种话,由不得沈姝不多想。
“太妃有话不妨直说。”沈姝不动声色地道:“太妃说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太妃肃容看着她,意有所指道:“此事非同寻常,若只靠我来说,空口无凭,实难取信于人,不如县主和熠王自己去查……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只要有心、有魄力,便能查的出来。”
沈姝闻言,眉头蹙的更深。
她能听的出来,那句“有心、有魄力”并非是说给她的,想来应是说给熠王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