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米回到家,看到桌上摆着吃完还没洗的碗筷。他想,肯定是刚才妈妈匆忙回来吃了剩粥又急着出去卖盐。
这一幕也不陌生了。妈妈一向不是特别会把家里整理得干净规整的性格,镇上的人说她闲话的不少。损她长得丑,脾气怪,还特别没卫生。
张有米摸了摸肚子,饿了好一阵了,隐隐的有些胃疼。于是,他走到饭桌前,拿起被啃得只剩一小截的老萝卜干,然后放进嘴巴里咬着。
家里只剩很少的米,已经连着好多天只能吃稀粥。他很懂事,知道妈妈和奶奶都不舍得多吃,总是让着他。所以今天他也少吃了一碗,多留了些粥放在锅里。黑黑的老萝卜干咸得很,一小块就能配一大碗粥。他本来就饿,加上吃了老萝卜干口渴了,忍不住想往锅里舀粥吃。
他以为锅里一定没剩多少稀粥了,毕竟从早上到现在,全家人就吃这么一小锅稀粥。不过他拿开锅盖一看,发现那些粥几乎没怎么动过。
想来他妈妈又是不舍得多吃了。看这样子,估摸着也就吃了小半碗吧。长久这么省着吃省着喝,难怪他妈妈骨瘦如柴。
想到这些,张有米心里觉得,即使外面的人都说他妈妈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可千般万般的,在他心里,他妈妈是个好妈妈。
他舀了半碗剩粥,冰凉冰凉的,夏天吃很是爽快。本来饿得已经有些作疼的胃,补充了这么些粥下去,即使是凉粥,整个胃也好像暖了不少。
舒服!
张有米准备收拾碗筷了,他的性格跟他妈妈不太像,他做事讲究效率,例如洗碗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也就一分钟就能搞定了。别人常说他性格和长相都随爷爷,很勤快,长得也好看。也就是说,他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还不像奶奶。他像的是已经过世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爷爷。
爷爷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奶奶偶尔也会跟他讲一讲,说爷爷长得特别英俊挺拔,也非常聪明。只可惜过世得太早,还没等得到张有米出生,爷爷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张有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黑白照片,那是爷爷的遗照。每逢初一十五,他们就得煮一碗干饭祭拜爷爷。奶奶总说,爷爷不容易,活着的时候都没能吃上几回干饭。
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地上爬过一只蟑螂,他猛地一踩。没想桌上又来了几只,说时迟那时快,他“啪”的一声,把锅盖扣下去。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果真大事不好了。他用颤抖的手拿开锅盖,晕了,这一下子的功夫他竟然把两个碗给敲坏了。看着碗边那条醒目的裂痕,他都要被吓傻了。
损失这么大,却没打到蟑螂。张有米又气又急,操起脚上穿着的一只拖鞋,看到蟑螂就追着满屋子打。
他围追蟑螂正酣之际,听到外面传来“突突突”的暗号声。这是模仿拖拉机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林芳芳又来了。
但他故意不理会,逗一逗林芳芳。他继续到处逮蟑螂,还真别说,抓蟑螂这种事是会乐此不疲的。尤其是当他踩死一只之后,就更信心爆棚了。
林芳芳没等到他出来,又学着海鸥叫了起来。因为张有米家建在海边,且左右两边都是海平面,正门他又不敢进,所以每次只能从那堆乱石爬过去,在他家后面跟他打暗号。
打了这么久的暗号,张有米一点反应都没有。林芳芳只好小声地喊着,“张有米,张有米。”
这些石头每一块都有尖峰,他的左右脚分别站在一块石头上。一不小心晃了一下,吓得他差点尿急。看着正对着自己双腿缝隙的那块尖得要命的石头,想到自己刚刚要是没踩稳,整个人坐下去那还得了。他越想越怕,竟忍不住尿了出来。
张有米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幸好找到了一罐糊仔(乡下流行用的粘纸质品的胶水类物品)。他拿着糊仔,走到饭桌上,正准备用它来粘被摔坏的碗。
林芳芳跑到门口喊,“张有米,你在不在?”
张有米还以为是他爸妈回来了,被吓了一跳。
“林芳芳,进来吧。”
林芳芳害怕地问,“你妈妈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