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丸啊！难怪能让这些道士守护百年宝藏老老实实的不动，即便是大靖衰弱，仍然不动了。
“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似乎格外的嗜睡。
这话说的委实诛心，便是王卢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当着那么多道士的面自也不能承认的，只得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曾这么说过！”
剑、双刀、鞭子……旁观的道士们本能的祭出了武器，神色警惕的将瑞元观的一众道士们围了起来。
至于能长生问道的说法，是因为太史令陈让在正史之中五十而亡，可几十年后，有人在长安据说见过太史令陈让：“虽身着寻常布袍，可那模样，却同太史令陈让年轻时候如出一辙。”所以见者一直认为那就是太史令陈让，服用了子虚丸返老还童了。
“那我洪武师兄就白死了？”那大刀道士的同门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洪武道长，神情悲愤的对身后的道士们说道，“今日我洪武师兄会不明不白的死了，明日焉知旁人不会？大家今日自可不管我师兄，可待到来日这火烧及自己身上，怕是可没有旁人来帮忙插手了！”
“瑞元观的阴邪小人莫要以为我等怕了你！”
变故却在此时陡然发生，眼前只捕捉到一阵残影,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 那条赤着双目的毒蛇已然一口咬上了对面身背大刀的道士的颈间。
她的母亲出身江南道，长相也同大丽他们又几分相似，会是巧合么？
她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巧合，只可惜江公早已故去多年，无人会给她这个答案。
可那大刀道士面上已是一片死气，连吞咽都吞咽不下去了。待到强行掰着大刀道士的口鼻将解毒丸塞入他口中时, 人已经不行了。
正史之中毫无记载是因为彼时的文帝根本没有动用子虚丸，可野史之中，出自那些宫闱中人口中的野史是这个子虚丸是太史令陈让练出来的秘药，据说能长生问道，由太史令陈让偷偷藏下来的。
况且，她也不觉得若子虚丸这种东西真能长生问道什么的，文帝会就放过。
若非……若非那个秘密，他们这些本就不是一路的人也不会纠集于此。
……
旁观的几个道士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阵凝重之色, 顿了片刻, 眼见那“余心不死”的毒蛇已经死透了，才抬脚走到大刀道士身边神情复杂的看着前一刻还能背动及身大刀的道士，开口：“洪武道长他……”
那条已经死了，断成两截的蛇么？大刀道士的同门冷笑了一声，伸脚踢了踢那死透了的毒蛇，道：“怎么？你们是想说已经一命还一命了？我们洪武师兄的命就只值你瑞元观这一个玩意儿？”
这话听的大刀道士的同门立时火冒三丈，指着老观主的鼻子恨恨的骂了两句“阴邪小人”便慌慌张张的跑到大刀道士的身边将解毒丸往他嘴里塞去。
这话一出，那身背大刀的道士同门便发出了一声冷笑，指着一旁的王卢，道：“我要他替我洪武师兄偿命，你瑞元观也办得到么？”
五年前，天权观的道士能被毒物咬死，眼下洪武道长能被瑞元观的道士放毒咬死，焉知将来他们不会步洪武道长的后尘？
她遇到的几乎所有麻烦，都能在那万卷藏书中找到答案。
……
方才便是它突然动了动，观内便突地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看着一众道士神情各异的样子，王卢终是忍不住跳了起来：“早说此事我等不是故意的，那毒蛇动手的时候我正在瞌睡，哪知晓这玩意儿会……”
子虚丸。
眼见今日情形就要无法收场，一向护短的老观主终是出声，大局为重的呵斥王卢：“逆徒，你养的畜生害死了洪武道长！”
还……挺记仇的！姜韶颜轻哂：这帮手来的猝不及防却又在情理之中。
“师兄！”
悟性最好的王卢师兄的毒蛇这毒性自是非比寻常, 他若被咬一口，哪怕及时服下解毒丸恐怕就算不死也要半残了。
盘旋在王卢身边的毒蛇“嘶嘶”的吐着信子，警惕而不怀好意的看向一众道士。离他最近的身背大刀的道士面上堆满了冷笑。
天色半昏半暗，不知是不是困极了, 王卢耷拉的脑袋愈发低了下去, 这反应……看的身后的王五有些意外：王卢师兄这是怎么了？有那么困的吗？不过虽是意外，却也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昔年陈道长留下的那匣子子虚丸我瑞元观可以给你们。”瑞元观老观主开口，听他“子虚丸”三个字一出，众人脸色微变。
王卢：“……”回头看了眼王五，王五点了点头，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上前附到王卢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王卢这才了然，只是面上有些不屑：“此事又不干我的事，不是我驱使的这毒物……再者，这毒物可花费了我不少精力，我哪知道它会突然发难……”
不是对老观主的计划心悦诚服，毕竟不少道士的脸上仍有不屑之色，只是不屑归不屑，却终究没有开口。
不是对上自己就好，王五松了口气, 正欲抬手召回自己的毒蟾蜍时，听的外头一阵窸窸窣窣的树影摇动声突然在此时响了起来。
他同旁观道士确实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天权观绝脉这种事传到他耳中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同样的，即便旁观道士身怀绝技又如何，他瑞元观又有何惧之？只是眼下却不是交恶的时候。
这个说法似乎也能应和野史的“玄奇”之说，只是……姜韶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刀下去，毒蛇分裂成两截, 两截依旧在各自不断跳动着, 仿佛“余心不死”。
“看我今日不夷平你瑞元观！”
人间富贵再如何又怎抵得上长生问道的仙人？
姜韶颜轻哂了一声，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先时玉清猜这些人是为了长生，她还笑说玉清“俗”，此时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人……若是对同一事物存在相同的畏惧，自会不约而同的站在一起，开始对抗那样事物。
如此一番“大动作”，王卢终于醒了过来，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
要知道，这些素日里不接触毒物的道士可是远没有他们那般适毒的。虽说王五养毒物的悟性平平，可眼力见也是有的，那背大刀的一看那脸色便知道不行了，便是服食了解毒丸也是白搭。
眼下，瑞元观便成了那个事物。
至于子虚丸，一想到这三个字，姜韶颜便摇了摇头。
这想法其实不止是她的想法，也是江公本人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在描述子虚丸相关的野史中圈出“子虚”二字，做了个“子虚乌有”的注释了。
他不觉有什么问题：山间风大，树影摇动有什么奇怪的？
姜韶颜看向那只巨大的蛇脑袋，蛇脑袋懒懒的看了看她，继续看向观中，这意思……即便姜韶颜不养毒物，却也仿佛一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
“不是故意的。”其中一个手执长鞭的道士舔了舔唇，阴阳怪气的冷笑了起来：“天权观的那个的死你也不是故意的，洪武道长的死也是，这毒物是你养的，哪知晓你等是不是在做戏？”
这情形看的瑞元观老观主脸色顿变，忙扬声唤了一声“卢儿”，“卢儿”依旧没醒，眼见那大刀将将砍下的瞬间，还是王五慌忙跑过去将王卢拉到了一旁，险险躲过了这一刀。
长生这个猜测俗归俗，却不可否认的总是能直击人心。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瑞元观老观主终于在此时出声了，他看向众人，顿了顿，才开口道：“此事是我瑞元观理亏，待此事过后，尔等大可开出条件，只要我瑞元观能办得到便绝不推辞！”
用一枚“子虚乌有”却直中人心的药丸引那些道士为己谋利，姜韶颜忍不住轻哂：看来，这瑞元观不光位置在七观之中尤为特殊，就连份量也是不同的。
那瑞元观的老观主那么大年岁，脸色灰败瞧着已然很是不好了，却也没用什么子虚丸，足可见这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不过，那些道士却相信！女孩子笑了笑，抬手朝那探出脑袋的大蛇挥了挥手，背着轻了不少的包裹向后院厢房走去。
眼下，就等夜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