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要让叶家获罪还是要证据的。
洛阳王家、开封董家等人不是寻常的经营几个铺子的小商小贩，这等大商布局之下当能让林彦明确感觉到收手时，已然撤离的差不多了，所以所谓的“收手时间”要早于让人感觉到的时间。
当然，不可能每个老者都如安国公那般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年纪大了，什么情况都有。
季崇言点头，脑海中搜寻了一番朝堂状况，忽道：“庄浩然一上来便表现的同杨衍这般不对付，必然不是与杨家相合的党派，朝中与杨衍政见不合的党派不少，他是哪一派的？”
这份明察秋毫的名声一直持续了几十年，直到十三年前叶家事发，已经去世几十年的庄老大人名声也遭受了莫大的打击，以至于庄家人受此牵连。
这个问题让林彦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种麻蒙草确实能解释的通了，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事情又发生在五十多年前的前朝，你要如何自证你叶家五十年前没有种过麻蒙草？”
总之，叶家无法自证五年前没有种过麻蒙草，也难以自证清白。
季崇言听了这个解释，点头道：“我觉得这个解释倒也不是说不通，那叶家怎么还会栽？”
光禄大夫王散？季崇言挑了下眉，对这个结果却并不意外。
季崇言摩挲了一下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看了眼林彦，道：“收手的时间不是这么算的。”
事情发生在五十年前，能最直接接触到证据的就是五十年前的那批官员。十三年前的那批官员即便查，也只能查到佐证，接触不到最直接的证据。
当然，这也不能用作证据，却叫查案官员起了疑，继而顺藤摸瓜，查起了这些药农之后。
事情成了一个轮回，阿苏也因此事被牵连入了掖庭。
如此，庄浩然会靠近这一派也不奇怪了，毕竟庄正若没有叶家之事，也算是“一代名臣”之后了。
“洛阳王家、开封董家、山西刘家以及已经被灭族的长安柳家皆曾插手过药商生意，只是眼下不做了。”林彦说到这里，眉头却拧的越发紧了，“只是论其开始收手的时间却要早于叶家出事的时候……”
“这些药农之后的后代同那些误服麻蒙草的兵将极其相似，其后不是脑子木讷不灵光就是手脚绵软做不了重活。”
王散祖籍琅琊，最早发迹于曹魏西晋，东晋初年甚至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说，可说论老牌权贵，论为世人所知之广，鲜少有比这个“王”姓更出名的。
药不能乱吃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涓鍏竷.涓板堕浂.涓板跺洓.浜屽洓鍏
可时常与药草、医道打交道的人比起寻常人总是更懂得“调理身子”一些的，是以时常可见年迈的老大夫依旧精神矍铄的到处行走为人诊治。
说到这里，林彦忽地一顿，道：“其实我先前说的多方博弈还少说了一件事。”
虽说翻旧账不好，可有人想要借这一番旧账大作文章，哪怕五十年前如今的官员有不少还未出生，也受了些牵连。
那位紫苏姑娘显然不会因为自家案子的关系飞鸽传书林彦，叶家如今已然凋零至此，对叶家的罚罪当年便已然结束了，为叶家翻案这件事并不急于一时。让那位紫苏姑娘特意飞鸽传书回来的自不是叶家之事，而与他们眼下所查之事有关。
林彦回道：“二十年前，改朝换代，中原大地征战四起，受伤的兵将不计其数。麻蒙草的功效同麻沸散类似，受了箭伤的兵将想要拔出身上的暗箭和暗器要用麻蒙草所制的药，不然痛不欲生。崇言，你要知晓，不是什么人都能同昔年武圣一般敢直接刮骨疗伤的。”
“这件事里，其实不管叶家还是张家都不是赢家，眼下两家皆已获罪，族人凋零。”林彦说道，“张家和叶家都曾是名动一时的巨商，他们一倒，自立时便有人开始蚕食瓜分张家和叶家曾经的领地。”
安静对视了片刻之后，林彦正要起身出去走走，忽听外头一阵窸窣的响动声传来。
穿着一身有些年头的藕荷色裙衫的柴嬷嬷手里拿着一只装了几个苹果的盘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些为麻蒙草所迫害的兵将以及其后代自不肯让凶手逍遥法外，于他们而言真相更重要，是以张氏喊冤，他们在其中也是乐见其成的。
这个出生姓氏已经可以大体囊括王散那一派官员了，皆是数朝权贵之后的老牌权贵，王散一派的官员不少人祖上皆出过名臣。
“当年为麻蒙草所害的兵将无法再上战场杀敌，只得从军中退下来，其中有不少更是军中已有声名的将领，却因此被迫离开军营，也算是被迫断送了前程。”林彦说道，更糟糕的是那些误服麻蒙草的兵将待到离开军营娶妻生子之后发现连自己的子嗣都受了影响，后代不是行动迟缓，脑子不大灵光的傻子就是手脚绵软无力的“半残”，等同一出生就废了一半。这样的事情传开之后，这些人的后代更是不少人连妻子都娶不到。”
手上也有些“生意”的季崇言能确定早于这几家收手的时间，只是早上三年还是五年这等具体的年岁他却是难以知晓的。
“张家掌管整个中原汉地的官道、山道与河道押送，张家一夕之间获罪之后，押送生意自被别人抢夺而去，”季崇言接了话，顿了一顿，几个姓氏自脑中闪过，“陆上官道、山道的押送生意之上，京畿道以北是聊城周家、山南钱家同北州公输家的地盘，京畿道以南则是临周郑家同曾经的长安柳家，开封董家也分了一杯羹，同时还有一小部分河道，剩下的河道运输则是临周郑家几个……”
事发太久，事情难以查证。一想至此，林彦心里便莫名的有些唏嘘：“所以，于我们大理寺中人而言，案子最好发生便立刻查证。一旦成了悬案，能破获的可能便不大了，即便破获了，能抓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的可能也不大，不是找不到了，便是已经死了。”
林彦和季崇言对视了一眼，有些拿捏不定今日柴嬷嬷记起的是什么事。
正诧异间，却见端着盘子的柴嬷嬷抬眼看到季崇言的那一刻便惊讶的“啊”了一声，叫出了声：“小郎君，你不是去白帝了么？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