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手下的兵将,杨衍必然更期望自己亲手来决定局势的走向。
“我若是杨衍,手下兵马毫无胜算,那只消解决了陛下,让君主无法坐镇,再将几位殿下尽数斩杀殆尽。大周内乱之下,他的胜算反而不小。”姜韶颜说道,“百姓其实并不在乎上位的是什么人,他们只消一个厉害的、有手腕的明君便足够了。”
所有看似混乱的事情背后仿佛连着一根引线,被人牵着向一处行去。
这等事,近几日接连发生不断,如此被抓的百姓已有二三十个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你我的猜测。是与不是,看看便知道了。”季崇言道,“他既开始动手了,后招当也开始准备了!”
明日,渭水河畔的事一出,如春妈妈这等人当不在少数。
这些时日被长久绷紧的弦在这一刻仿佛撑至了极限,随着渭水河畔花船起火之事一下子断裂了开来。
姜韶颜伸手揉了揉香梨的头发,不置可否。
姜韶颜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不知。”
看似平静的长安城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这可不是君王无道?”春妈妈歇斯底里的样子有些疯癫, 她尖叫道,“大家只是不敢说而已,眼下天降神石预警了还不准备人说……嗯哼……”
“不必叫我公主!”屋中的女子回头看向他,一身粗布麻衫,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身上,确实同常人印象里珠翠环绕、金枝玉叶的公主截然不同。
他头发散乱,目光呆滞,疯疯癫癫的喊了出来:“君王无道、天理不容!”
回以她的是春妈妈的尖锐的叫声。
赵家并非大族,除却这些人之外,所谓的赵氏宗亲皆是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房了。
“渭水河畔火光冲天,官兵正在救火,等闲人不得靠近,我不清楚里头的状况。”女孩子说道。
……
“虽说这是以大周不稳、百姓遭受战祸为代价的,可我不觉得陛下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姜韶颜说道。
春妈妈喃喃:“君王无道、天理不容!”她抓紧了女孩子的手,口中再次重复了一遍,而后大声道:“那些花船里的人都看到这句话了!京兆府的人这才会出动官兵将花船围起来,而后……而后就烧杀了这些所有见过瑞兽脑袋的人!”
“不错!”季崇言朝女孩子点了点头,眼神发亮,“杨衍应当也知晓这一点。”
不管是陛下还是杨衍都是君或者有志于君主位之人,这等人尤其在这等成败在此一举的事上必然不可能稀里糊涂的,将一切的变数都交到手下的兵将手中。
好在这宅子是方知慧买下来的,院子里除了她们之外没有旁人。
她的一切都来自于阿弟,阿弟落难,她一个普通村妇自然无人在意。
“前年瑞兽脑袋的事并非那些白帝旧部所为,陛下也不会自己做下这等对自己不利的事,所以做下这些事的,便只有杨衍。”季崇言说道,“这次又是瑞兽脑袋,伎俩同前年如出一辙。”
果不其然,渭水河畔这场大火如同一个引子一般彻底点燃了京城百姓的情绪。
“我也觉得是他。”林彦走到两人对面坐了下来,“他人不在长安城,远在前线,不代表手无法伸入这长安城中。可……他如此做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个随从一路小跑着捧着一只白鸽奔入屋内。
香梨点头,表示记下来了。
百姓情绪的崩塌与崩溃只在一瞬之间。
他们此前看各方兵马时都是基于大周边城稳固的基础之上的,所以登州的、抚顺侯父子的、戍边的、各地五城兵马司衙门的这些官兵都并未算在里头。
季崇言摩挲着手里的扳指,道:“我觉得当是如此。一个擅长阴谋诡计之人可不会讲什么君子风度同人正面相撞!以阴谋诡计暗算才是他擅长和喜欢的事。”
“还有关在天牢里的两位殿下、苏家的皇太孙以及杨仙芝肚子里的龙嗣。”姜韶颜想了想,道,“将陛下同与陛下血脉相关之人尽数斩杀殆尽,这长安城必定大乱!”
季崇言点头,抿了口茶,吐出了一个名字,“杨衍。”
闻着身上馊水传来的味道,钟会面无表情的看着泼馊水的百姓。
可对大多数人而言,长安城中这些时日不断的抓人与威吓,心惊胆颤的,早将不少人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到了极限,此时,稍微的一点刺激便极有可能崩断那根弦。
到时候,天子一声令下,诸方兵马齐动,忠归营的兵马胜算不到一成。
钟会眼皮抬都不抬一下:“押走!”
那些人此前从未想过帝位,更是不曾被当成天子来教导过。是以,想也知晓,让这些人登上大宝,根本压不住手下这些臣子的。
字条上不过寥寥数个字,可连在一起却叫女子看的浑身一震,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
身边的官兵熟练的上前抓人。
就如毒蛇不会喜欢与虎狮正面碰撞,更喜欢斜刺里突然冲出来咬上一口而后隐入山丛。
“我一直在想,便是忠归营兵马不少,杨衍能掌控住这一支兵马,光凭这一支兵马,他能拿下天下的可能有几成。”季崇言说着,看向一旁的姜韶颜,“阿颜觉得有几成?”
“我没有乱说!”
墙倒众人推,所有人都在说阿弟出不来了。这府里的下人也惯会揣度形势,对她更是不放在眼里了。
最后一句话,春妈妈说的咬牙切齿,口中满是恨意!
“一定是这样!”春妈妈看着女孩子,叫道,“这些官兵疯了!一定是他们杀的人!”
这当然无可厚非,毕竟君王也是人,自也有自己的私心。
“一定是!”春妈妈尖叫道,“这群官兵早疯了!不止官兵疯了,还有陛下,陛下也疯了!”
最关键的人?
这些时日,随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以往所做之事被尽数挖了出来:她对这位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越发了解。
白纸黑字,依然在目。
“原来……原来……如此!”看着字条,女子喃喃道。
待到回过神来,她连忙收了字条,向外奔去,抱着鸽子的随从正欲跟上,却听女子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我要去趟苏府,莫跟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