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苏过明白了,但也疑惑道:“衙内?何人?”
衙内是本朝对高官儿子的称呼,这人爹爹的级别不会低,可是满朝文武官员,自己并不认识几个啊?至于世交,自崇宁元年蔡京拜相立了“元佑党人碑”之后,父亲原先的同僚几乎被一网打尽,朝中已无人为其说话,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多年蹉跎屈居为一个小县的知县。
要说能依靠的倒有一人,但他不可能有儿子啊!
见他似乎不明白,阎婆惜只能提点了:“此人是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的螟蛉子。”
“哦,原来是他!”苏过知道了。
阎婆惜要不说,他倒真忘了。高俅昔年曾是老爸的秘书,又有向都太尉王诜举荐之情,这才有他后来的发迹。对此,高俅从不讳言,并且多次关照。惜乎他只是个武职,也就只能在钱财上面给予方便。
可自己还有那位呢,根本不需要,所以交情基本上是断的。但是要续起来,难说他不给自己面子,毕竟事算起来并不大,只是儿女间的吃醋斗私。
这件事阎婆惜都能想起来,可见对自己是花了功夫的。
“奴家特意约上先生,一是为感谢官人知遇之恩,二也是敬伏他作的好诗词,三来也好如先生所愿。此所谓一举三得。”
阎婆惜主动接上。
原来如此。
昨晚阎婆惜委婉地要在私宅宴请自己时,苏过表示甚是不解。阎婆惜不但在丽香院,在东京都是极有名的,也是后起之秀中最受欢迎者。
作为一代文宗,苏过在青楼被名妓吹捧乃是自然之理,只是两人并非一见如故,便被邀请,有些突兀。
但是阎婆惜信誓旦旦地说起届时可以邀王伦作陪,他便同意了。没办法,伯乐识马、钟期知琴,难得遇见一个在词作方面有很大潜力----对他来说也只是潜力,毕竟名声不彰,也还没达到脍炙人口的地步----的后起之秀,爱才之心顿起,甚至比“同文七贤”更甚。
苏轼之后,豪放词式微,二十年间文坛无真正领袖。期间,苏过也曾冀望其叔苏辙接任,其也是当时最深孚众望者。但是苏辙已无意名利,于是空余惆怅。难得见到王伦这位后起之秀,自然大生惺惺相惜之情。
并且阎婆惜这“三得”之言甚得其心,苏过便捋须颔首。
也罢,卖个面子与她,也是佳话一件,再说其中还有王伦的关系在。
“某试试看罢,也不知道某这面子,高衙内还会不会放在眼里。”
说是这样说,他却没有半点疑虑。
见苏过答应,阎婆惜喜不自胜,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便是王伦也很高兴,有种得脱牢笼的自由感。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出马一点都不难,瞧人家轻轻巧巧地点头,那份矜持和笃定,没有多年的涵养功夫是学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