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淡黄色小花,带着幽香落进酒盏,杨冬儿倒酒将这朵小花淹没。看着它在酒盏中翻滚,似自己的心一般无依无靠。
星月光辉透过树叶落在石桌上,远处隐隐还有雷鸣闪电传来,地面上,是陈瑜刻苦修炼留下的凌乱刀痕。
杨采微也没想到,如意宗湖边小亭那里,陈瑜进入她内心只是霎那,竟在自己心里留下了种子。这颗应该早已被她扼杀的种子,没有阳光雨露,有的只是陈瑜那日在紫阳殿的指责,在迎宾馆的嘲讽,以及前天自爆丹田的刚烈。
而这些,却令这颗种子变得茁壮。变得,她来到白鹿殿就占了泽薮院,变得如今已经是后半夜,她仍然毫无睡意,心中想着陈瑜此时有没有苏醒。
陈瑜直到后半夜,将残留体内的雷弧之力彻底吞噬,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沉睡。只是未等睁开眼睛,来自丹田的剧痛,令他恨不能给自己一闷棍好继续昏迷。
浑身紫意迅速收敛,轻轻地闷哼一声,在小花的吱吱尖叫中,在陈三思和四方的殷殷呼唤中,陈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师父染霜的双鬓。
丹田之痛立刻被心痛取代,陈瑜眼中噙泪,带着哭腔虚弱地轻唤一声:“师父!”
陈三思心中一暖,轻按陈瑜肩膀阻止他起身,欣慰笑道:“瑜儿无妨就好,为师无碍!”说着又责备道:“瑜儿以后,万不可再行轻生之举!”
其实此时,陈三思心中有千言万语。紫阳宗到了如今地步,他有太多话要对陈瑜叮嘱,他一直等着陈瑜苏醒,想要将这千言万语说给他听,然而临到嘴边,说出的只能是这句责备一般的叮嘱。
“是,弟子记住了。”陈瑜答应一声。自爆丹田而被救下,陈瑜早已暗暗发誓,此生再也不会轻生。因为以后,他的生命将只为重建紫阳宗而存在。旋即,陈瑜看着师父,黯然道:“但是让弟子拜他人为师,弟子做不到!”
“痴儿……”陈三思心中欢喜同时又大为着急,这时四方倒了清水递给陈瑜。
宇文悯夺舍了林飞,都天阴火大阵于元州修士而言再无秘密。借着陈瑜喝水之际,陈三思告知他宗门决定放弃都天阴火大阵,并且遣散筑基及凝气境所有弟子。
陈瑜静静地听着,前天宇文悯一剑斩杀墨焯之时,他就已经知道全完了。如今遣散弟子的举动,乃是紫阳宗继续保存实力的无奈之举。
陈三思的本意并不是给陈瑜解释什么,而是劝道:“瑜儿去了中洲,当择大派投之,择名师以拜之。”
一句话没说完,陈三思、陈瑜和四方主仆三人各自流泪。
如果说元州死伤三万,才攻破聚煞五行大阵给了紫阳宗上下巨大鼓舞,那么宇文悯对林飞的夺舍,然后得到都天阴火大阵的布防图,则是给了紫阳宗上下致命一击。
早在前天墨焯被杀,陈瑜就知道紫阳宗确实完了!
如今听着师父似交待后事一般的叮嘱,想到将来自己不得不拜他人为师……
“瑜儿无须伤怀,接下来四方会前往魏洛找紫苏,让她拜孟姚为师。”陈三思收敛戚容,染霜的双鬓令他看起来更显憔悴,道:“还有你其他师兄师姐,他们在中洲也会拜师。瑜儿若觉得拜他人为师太委屈,就当成为了重建紫阳宗而必要的牺牲吧!”
一番叮嘱,陈三思令四方留下照顾陈瑜,自行前往守静堂准备遣散弟子事宜。
房间外月明星稀,耳听着隐隐雷鸣,偶有闪电划破夜空,令天上圆盘般的明月都暂时失色。陈瑜再喝几口水,向四方问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寅时了。”四方看着陈瑜,道:“天快亮了,公子不妨再睡一会儿?”
眉头微皱,师父离开后,丹田的剧痛再次占据主导,陈瑜试着动一下身子,立刻痛地额头见汗,在四方的担忧下只好放弃,虚弱道:“四方叔,帮我穿衣。”
“公子是要溺器吗,公子想要什么尽可吩咐老奴,万不可轻动以免伤了根本!”四方急道。
“我没事,我明明是丹田受伤,但此时全身每一寸血肉都是剧痛难忍。”陈瑜脸色苍白,丹田的剧痛令他浑身汗出如浆,艰难地向四方道:“天快亮了,我也没了睡意,还是趁机打坐,好缓解这要命的剧痛!”
四方没有过自爆的经历,然而作为修士他也曾多次受伤,身上那种一处痛即全身一起痛的经历他也有过。再想想陈瑜已经沉睡一天一夜,确实早该睡够了,当即一边帮陈瑜穿衣,一边仔细叮嘱道:“那,公子忍着点!”
四方也是无奈之举,他知道陈瑜和紫苏的修炼已经成了本能,于天快亮太阳即将升起之际,紫阳真诀会自行运转。再仔细感应一下时间,陈瑜的本能修炼即将开始,索性让他运转功法还能缓解剧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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