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凤知保证了有十成把握,但何知柳自己的心底却是充满不确定的,他明明对自己的医术相当自信,也觉得自己能让许凛活下来,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安心下来。
万一……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何知柳总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坏结局,一想到许凛可能会死,何知柳就忍不住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一般,呼吸不过来,疼得要命。
产生这种情绪对何知柳来说很新奇,但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苦笑了一声,何知柳看向了床上正闭着眼的少年:“怎么办?我可能……比想象中要在乎你一点。”
何知柳当然无法得到任何回应,他沉默了一会,深呼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十成把握……这并不是何知柳随口用来敷衍凤知的话,他会做到,也必须去做到!
按了按眉心,何知柳刚想起身,却听见床上传来了一阵细响。
许凛醒了。
他似乎睡得不太踏实,每次睡到中途总会惊醒那么一两次。
见状,何知柳赶忙凑过去询问道:“哪里不舒服?”
“唔……”
许凛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单手捂住了头。
何知柳的话他听得并不真切,只觉得声音像隔了一层纱似的,朦胧得厉害。
头也痛得像快要裂开一样。
看着许凛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无比的面容,何知柳皱了皱眉,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许凛的手腕,替他看看情况,可当指尖刚一触碰到许凛,却被许凛迅速挥开了。
何知柳愕然,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许凛问道:“你……是谁?”
许凛陌生的眼神让何知柳愣了愣,但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许凛的状况已经到无比糟糕的地步了,他开始忘记过往的一切了,再接下来,他会衰老,会变得痴痴傻傻,最后……他会死。
何知柳心下沉重,但他并没有把他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看着神情迷茫地许凛,放缓了声音:“我……是何知柳。”
“何知柳?”
“是,我是何知柳。”
将何知柳的名字重复念了好几遍,许凛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何……知柳?”
许凛的语调与方才不太一样,何知柳知道,这是许凛暂时了恢复神智。
看着眼前的人,许凛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
“我又睡着了?”
“嗯。”
“是吗……”
许凛揉了揉太阳穴,刚想掀开被子,却被何知柳按住了手。
“以你目前的状况,还是躺着比较好。”
听见这句话,许凛非笑似笑地看了一眼何知柳:“你这么关心我?”
“……”
何知柳没说话,可眼神却难得认真。
与何知柳对视了一会,许凛还是乖乖地按着何知柳的话躺下了,反正看这情况,就算他不躺下,何知柳也会强行按着他躺下。
躺在床上,许凛无聊地用手指捻起了自己的一缕发丝,盯着发呆了一会,发丝的尾部从刚刚开始已经基本变成了白色了,仿佛渐渐开始失去了生命力一般。
看了一会,何知柳又放开了发丝,任由它顺着脸颊垂落。
何知柳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以为他终究还是恐惧着死亡,忍不住安慰道:“别怕,我会救你。”
许凛沉默了一下,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过头用一种十分新奇的目光望着何知柳,认真地说道:“我没怕,相反,我很高兴。”
何知柳愣住了,等许凛一转过头,他才发现,许凛的眼中,充斥的分明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渴望。
“我很高兴。”为了能让何知柳明白他的心情,许凛又重复了一次。
“所以……别做多余的事情,好吗?”
何知柳用力地咬紧了后槽牙,但还是执着地重复道:“我会救你。”
“可这明明就是你想看到的结局,你不是想看戏吗?在你一开始不选择救我故意把真相告诉我的时候,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了吗?”
许凛的话犹如一把把尖刀,不断刺进了何知柳心底,何知柳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了,因为一开始……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眼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丝痛苦,何知柳慢慢伸出手,轻抚着许凛的脸颊:“我……后悔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断呢喃着“对不起”这句话,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他好像哭了。
看着何知柳泛红的眼角,许凛心底却丝毫升不起任何一丝同情,但他还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掉了何知柳的眼泪。
“别哭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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