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珝有些好奇叶家在朝堂之中所起的作用,免不得加以询问。
“当年君臣几人年纪相差无几,而叶家的先祖在当时身居太子太傅之职。”
萧珝闻言脸上亦有了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玄远叶家多出帝师她也是听闻过的,却没想到叶先生天纵奇才,小小年纪便已身居太子太傅一职,负责教导未来天子课业。想来当年的太子殿下当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个同自己年纪相差不了几岁的人,心中定然十分感慨吧!
听到此处,萧珝突然意识到了矛盾之处,不禁开口言道:
“既然石墙上镌刻了这四位大人,那这地宫也该是晋睿帝登基后开始修建的吧!”
叶晗点了点头,道:
“不错,确实如此。”
只要国力能撑持,通常帝王的陵墓是在皇帝登基之时便开始选址督造的,并一直持续到皇帝驾崩之时,所以晋末帝的地宫里会特别将四个人的画真镌刻其中,那是因为晋末帝最为信任和重用这四人,所以即便到了幽冥地下,也想着继续这份君臣情义,故而可以推测出在镌刻成型之时,至少君臣之间相处融洽,还未生出龃龉。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宇文檀弑君篡位,大晋也分崩离析了。
而宇文檀成为北齐新君之后,曾下令摧毁了晋末帝的这座陵寝,可事实的真相却是,这座地宫得以原貌保留了下来,并且在宫嫣的指使下最终完成了这座地下陵寝的督造,成为了现在这般独具规模的地下陵寝!
即便当时宇文檀和萧弘陆续称帝,而宫嫣当年依然没有毁去这地宫之中宇文檀和萧弘的画真,可能也有着‘一日为人之臣,一辈子都是臣子’的警示之用吧,可更多还是透着那么几分不甘与幽怨……
萧珝听着,慢慢的也就领悟了叶晗为何会同自己说这番话的含义了。
“姐姐,你是想提醒我,四大家族与晋国皇室之间的这份‘君臣之义’么?”
叶晗微微颔首,不觉也轻叹了口气,言道:
“你不觉得如今这洛阳城也好、邺城也罢,所发生的种种一切,究其源头不正是在这四个字上头么?!”
“是啊!”
萧珝想到了这洛阳城之主,想到了那个冤家不惜一切也要找出这其中的真相,其实当她们踏入这洛阳城中之时,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不知是因为焦虑还是其他,萧珝不自觉紧紧拽住了拳头。
叶晗将萧珝的微妙变化瞧在了眼里,很显然萧珝是聪慧的,她不过是略做提点,她就已经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
叶晗饶了一圈,点名了四大家族与晋国皇室之间的关联,其实并不是为了提那些前朝旧事,她一直想提醒萧珝的是:玄远叶家之人重然诺,从先祖认晋国皇室为主的那一天开始,后世的所有子孙都不会有违背的那一日,也不能有……
“当年,晋国立国太祖皇帝登邙山之北而南望,叹伊厥为天子门户,古人何不建都于此?而当时最得太祖皇帝倚重的几位心腹大臣随侍在侧,其中一人回道:非古人不知,只待陛下矣。自此,晋国在洛阳建都立国,传承国祚。当时,随侍在太祖身边的便是宫家、宇文家已经玄远叶家之先祖,而回应那句话的人便是宇文家先祖。从那时候起,三大家族便已立誓世代效忠于晋国皇族萧氏,百死不渝。”
“晋国国祚传袭二百年多年,宫家、宇文家、玄远叶家三大家族之恩宠荣荫从未断绝,宫家家学渊源,多有才干之辈,而后族中又接连出了三位皇后,渐有‘凤栖梧’之典故,为士族子弟所敬仰;宇文家多出将帅之才,封妻荫子,荣宠不衰;至于玄远叶家亦是深受皇家敬重,族中多出帝师,君王常倚为心腹谋士,十分看重,地位亦是非同一般。正所谓树大招风,也正因为如此,叶家才更加需要警言慎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以,玄远叶家即便为上三品门第士族,也从不与上三品门第士族子弟通婚。这规矩一守,也是二百多年啊……”
听到这段渊源,萧珝也不禁出神了,闻得此言,似在说玄远叶家虽然门第高贵,可却从不与同样贵重的门第缔结婚盟,巩固家族权势,以避猜忌,而且这个规矩一守便是直到晋国覆灭,可叶晗和叶晨不就是玄远叶家和宫家的孩子么?
天啊,当真是天意弄人……
不,她绝对无法忍受,绝对无法忍受!
萧珝再也按捺不住了,忍不住站起身来,如今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把高辰给找回来!
萧珝还在起身,便被叶晗扣住了手腕,只见叶晗脸上没有了之前那股温和笑容,神色多了几分冷漠,淡淡言说:
“最不应该出世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间,所有人命途的轨迹都因着这两个孩子的出生而被打乱。即便晨儿现在顶着别人的姓氏,可她的血肉早已刻上了玄远叶家之人的标志,这是她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真相往往都是如此的残酷,而叶晗从来就不是一个过于温情之人,只听她继续说道:
“便如同她去见洛阳之主,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你是无法阻止的了!”
“……”
闻听此言,萧珝一直坚韧的目光中,也不禁露出伤心的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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