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 字则诚,是宫家近年来后起之秀,其人洒脱不羁,文采风流,蜚声北方士林,更是洛都文坛七位领袖中的一位。
没看到那位才情痴绝的孙子渊,倒是看到了风流名士宫则诚, 还真是不虚此行了。
“老太君安心,则诚不会太过为难高御史的!”
在宫家老夫人跟前,宫明倒是收敛了几分,规规矩矩地打躬作揖了一回。
我哂笑, 抬眼瞧住了这位风流名士,看起来他是很想为难我了。
宫则诚也是位俊逸俊朗的后生, 宫家子弟一向要求族中子弟衣着举止必得端正得体, 可他却是披头散发,胸襟敞开, 而宫家子弟那清一色端正儒雅的装束也被他穿出几分随性不羁来, 再听听他话语间也省却了那些虚礼客套直来直往的,便能看出他那言行和举止都是一样的随心随性了。
我都不禁有些好奇,这宫家严肃家规下竟也能出这般有趣的人物, 当真是奇事儿了!
宫明行礼后只翘首望着我, 没了下一步动作。
我顿时明了, 他这是想让我按照士林之礼亲自去于他一见了。
何等的狂妄不羁呵!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旋即还是立起身来, 先是向长辈们行了一礼后才离席,缓缓度步走向了堂中的宫明,这一路两人都忍不住用目光审视着彼此。
哎呀,这宫明真不愧有风流名士之称,这模样俊逸姑且不论,他形状虽懒散可身形挺拔,目光烁亮,有着二十几岁年轻人该有的那股蓬勃之气。
只是么……
我在距宫明三步处停住脚步,旋即拱手作揖,自我介绍道:
“高辰。”
宫明也回了一礼,回应道:
“宫明。”
“久仰大名,今日一见,风流才子,名不虚传!”
“高御史亦是百闻不如一见呵!”
一个端庄持重,一个懒散不羁,按照一般套路在互相吹捧!
旋即,我两人不觉相视而笑。
我低声问了句,道:
“你这是从洞香春过来的?”
他这身上还满身的酒气未散呢!
“哦?”
宫明的目光抖亮,却是没想到眼前这位北魏当朝红人心思竟如此缜密。
“你喝的是汾清,此酒例来为前齐御用贡酒,一般酒肆是喝不到的,如今在这洛阳城中,此酒非洞香春不可得。”
会知道此酒,还是借了咱们那位新任洛阳牧的光,上回他宴请大小官员的那场盛宴,请的就是洞香春的美姬与美酒助兴。
宫明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言道:
“却原来,高御史与鄙人都是同道中人啊!”
宫明那敏锐的洞察力还是察觉到了我身上与他某些气质的相通之处来,故而发出了这声感慨。
“欸,我同阁下可不是同道中人啊!”
我立马同他划清界限,虽说留恋花丛、纵酒狂歌的荒唐日子我也不是没有过,可如今的我早已是洗心革面,那些浮华不实的习性也早已改了大半了。
更何况,我也做不到如他这般太过随心随性,如今看他此番懒散模样,怕只怕也是长辈们临了将人从洞香春给强拉过来的吧,身上不仅有酒气,还有一股子的脂粉气呢!
这人都这么不给人面子了,我作甚要给他这个脸面啊?
边说着我边借故展示了这一身端正得体的公服,又哂笑着他那一身衣裳不整,带着优越感,继续说道:
“我这功名在身,你那布衣白丁,如何能是同道中人呵?”
这理由真是无可挑剔。
“我怎觉着你我两人是臭味相投呢?”
宫明倒是毫不客气的自贬,顺带还拉上了我。
我忙不迭的好心加以纠正。
“你是想说气味相投吧!”
宫明闻言一笑,正想说什么却被我横加打断。
“欸,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甩了甩衣袖,以示同他无话可说。
宫明此刻却换了种眼身打量了我一番,捏着自己下颌那参差不齐的短促胡须,忽地言道:
“你这身公服不错,不如让我穿穿!”
这宫明是醉酒了未曾酒醒吧,竟会忽地说出这番稚儿般的话语来,令人闻之不禁莫名其妙。
哎呦喂,他居然想穿我这身御史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