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锦棠大致明白过来,原来是外祖父要致仕,二舅舅赞同,而大舅舅和三舅舅反对,四个人在里面起了争执。
她不禁又想起从前知道的一些秘辛,当初德彰皇帝因为有心疾,在位两年便驾崩了,临终前据说是将立储圣旨托付给了太后,后来,还是秦王的衍庆帝发狠逼宫,将太后与十五岁的储君困于东宫,僵持五日后,宫中忽然起了一场大火,将太后和储君统统烧死在殿内。
屋内忽然静了下来,她知道,大舅舅的这些话,恐怕也是外祖父的顾虑。
三舅舅大约是见外祖父有些动摇,于是打蛇随棍上,接着道:“是啊!父亲!您可以想一想,您在位多年,一直保持着中立,不肯与张阁老同心,说不定早就被张居庸那个小人记恨,树欲静而风不止,您即便是致了仕,便能避免朝中风浪了吗?相反,远离朝堂的您,无异于没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任谁都能咬上一口!”
屋内再一次陷入寂静,她忽然生出些许沮丧,她知道,外祖父这一次,一定是被说动了,这是她不想看见的局面。
清风徐徐,扫过她颈间的碎发,她站在花墙的阴影下,明知道若想要不被发现,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可还是陷入了沉思。
前世外祖父也是跟着回来了,可是回到京城后却并没有致仕这回事,想必也是和现在一样,经过不断地争论,外祖父终究是退步了,放弃了致仕的想法。
可是假如这一切和前世一样,外祖父还是回到了朝堂,那么大舅舅岂不是还是会被陷害贪墨,沈家是不是最终还是会被诬陷谋反被抄家?锦棠暗暗着急,想要进屋跟外祖父和舅舅们说个明白,却又明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做,左手笼在袖中,拇指和食指不断的碾磨起来。
明明方才还是微风习习,忽然间周围气氛却安静的诡异。
她的心咚咚跳个不停,紧握着的手有些颤抖起来,当下只觉得口干舌燥,若是被人发现
她不敢想下去,猛一个转身,却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抬起头却看见那个墨黑的带着笑意的眸子,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小舅舅!”
沈策眸子闪了闪,面上的笑意更深,拉着她直绕过假山,走到凉亭里,揉了揉她的头发,“壁角好听吗?”锦棠一僵,很快便放松下来。
她是一个装在小孩身体的成年女子,虽然面前的是她舅舅,可是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舅舅摸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只不过,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却是沮丧,一边心急,一边又为自己想不出法子懊恼。
“小锦棠长大了,也有心事了呢!”沈策低着头看她,一池春水般的眸子也随着他的笑意荡起层层涟漪,拉着她坐了下来,给她沏了一杯茶。
锦棠咬了咬唇,前世,这个小舅舅对自己一直很好,甚至,她在京城,他去了张掖,还经常托人给她待一些稀奇古怪的新奇玩意,有时候是一块色彩斑斓的毯子,有时候,是一个放在地上会走的木头做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