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还未落,史公子便迅速打断了他,“要说沈家,也真是荣耀无两了,只不过是沈老夫人区区一个并不是整寿的宴会,田家来了人便也罢了,毕竟本家在金陵免不了走动,官家竟然还下旨派了天使来恭贺。”
“你懂什么——”孔少爷话说了一半,眼珠转了转,将另一半话吞进了肚子——算了,沈阁老回金陵这件事,还是不要讲了。
宋煜挑了挑眉,看着史公子一脸艳羡的神色,和孔少爷一副我知道内情的眼神,眸子深处不由闪过一抹玩味。
他挑了挑眉尾,余光扫过周二,却见他只是搂着澜湾似在说什么悄悄话,桌上的酒却一滴未动。
他眯了眯眼,只觉得今日总算没白来,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史少爷似乎没有察觉到孔少爷说的那半句话,只是端起海碗来,对着宋煜和周二敬了一敬,“逸尘兄,子兴兄,如今你们来了金陵,一切自当由小弟做主,咱们便喝他个昏天黑地,在这秦淮河不醉不归,如何?”
曾少爷也似乎是习惯了史少爷的无端打断,也不计较,一时间只豪气冲天,大手一挥,“我们是主,二位是客,怎么好叫逸尘兄和子兴兄破费?六子,你出去说一声,这秦淮河上的花船,小爷我都包了!”反正他们家有的是银子。
待到那个叫六子的小厮小步跑了出去,他们才各自揽着两个美人落了座。
楚娘敲响了云板,涂着绯红丹蔻轻拢慢捻,丝竹之声响起,小云雀轻纱遮面,只露出半张脸,抱着琵琶坐在画舫中央合着筝声偶尔拨弄,柔美婉转的声音响起,额间的红梅更是衬得那若隐若现的面容姣若神女,扫向席间的流光带着引诱的味道。
曾少爷一坐下便像没了骨头的烂肉一般,粉白的大饼脸上,一对狭长的丹凤眼眯在了一起,就着怀中美人的酥手慢慢的舔着酒盅里的酒,美人粉颊含羞,垂着的眼睑上,睫毛翕动,像是受了惊吓的蝴蝶,欲拒还迎的娇态更撩的他心痒难耐,一双手也不规矩起来,直撩拨的美人娇喘吁吁。
周二搂着澜湾,右手随着歌声击着拍子,击在澜湾半露的玉臂上应和着,左手拿着海碗,只是端着,似乎只是在享受美人在怀的惬意。
宋煜随意的席地而坐,胸口的衣襟有些散开也浑不在意,只由着白荷给自己添酒,一盅接一盅,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水,姿态风流潇洒,惹得旁的美人频频暗送秋波。白荷却规矩的低着头,不远也不进的挨着他,酒没了盛酒,菜没了布菜。
史少爷扭过头,颊边已经浮起两团红晕,支着下巴露出一个模糊的笑意,似是醉了,声音却还清醒,“逸尘兄真是好酒量,我瞧着你连喝了四壶,面色都未变。”
宋煜还未答话,周二却嘻嘻笑着探出身子,抢道:“那是自然,尘儿哥刚来京城的时候,我们好几十个人,曾经存着要将他灌醉的心思,轮着番的敬酒,结果从头天晚上喝到日上三竿,我们里里外外爬了满个了满地,他却仍旧清醒着,还一个个将我们送回了府里。”
孔少爷听了惊讶道:“这么厉害?岂不是千杯不醉!”
“我总算知道为了么他们那么牟足了劲头了,原来都是你的主意!”宋煜笑着骂了一句,摇头道:“你们别听他胡诌,他呀,说话最没有个准头,明明鸡蛋大,非要说成山,我哪有什么千杯不醉,不过是漠北的酒烈一些,我从小又是被祖父泡在酒罐子里长大的,所以还可以应付一二罢了,真如他所说,十几个人轮番灌我的酒,我哪还有不倒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