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早膳,大家坐在东暖阁里说话,锦棠踌躇良久才对着大哥沈希笎问道:“不知哥哥们什么时候启程?可是和舅舅们一同回去?”
沈希笎那双英挺剑眉笑的过于和顺,很容易让人忘了去看那双平静无波的的眸子中的犀利,他弯着嘴角,想了想,道:“我们过了端午还要再住几日才走,伯父他们可呆不了这么久,他们今儿歇一日,明儿便准备回京了。”他没提自家爹爹,他那个一向靠谱的老爹,干起出格儿的事来也是让人气的跳脚,这不,刚挨了鞭子在屋里躺着呢,动都不能动,只能多修养几日再回京。
“那…我可不可以让舅舅们帮我写路引?”锦棠解释道:“我想让荣哥儿这就动身去岳麓书院,但我们此番前来,只有父亲写的一份路引。”
沈二在一旁出主意:“这个自然没问题,你既让父亲写路引,何不——”
说着,沈三干咳一声,打断了沈二的话:“表弟既然要出行,准备自然须得全面些,父亲的路引,自然是要写的,有时候反倒是官职低一些好办事,可台面上的打点也少不了,我们来的时候带了祖父写的路引,左右也用不上,不如就让表弟带着上路。”说完,他才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又看了看沈二。
“咱们来的时候哪里有——”沈二消声下去,端起茶盅啄饮两口掩饰他吞下的话,笑着打起哈哈来,“那啥,老三啊,我看你不会笑还是别笑了,看着怪瘆得慌的。”他何其聪明,如何能不懂沈三的意思,他方才确实忘了,满屋子也没几个知道祖父回来这件事。
锦棠早就知道外祖父回来的消息,偏这几个哥哥们还自以为瞒的紧,她心中虽好笑,却也没点破,只是感激的朝着沈三行了礼,“那锦娘便多谢哥哥们。”所以,她没看到身后的沈希笎那双透彻的双眼中,闪过的一丝兴味。
锦荣也站起来,跟着行礼,“表弟也多谢表哥们。”
锦棠起身,坐到沈老夫人脚踏下的小杌子上,又听沈老夫人问:“可给荣哥儿备好了束脩和盘缠了?”
锦棠有些犹豫,她从京城里带来的东西虽然多,可听了锦荣的那番话,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盘缠已经准备好了,至于束脩,除了六礼,我怕金银之器入不了曾先生的眼,挑了两块歙砚,两刀澄心纸,还有前朝柳居安晚年的书法一卷,和宝云斋的留白扇面一副。”
沈老夫人沉思了一晌,点了点头道:“金声而玉德,歙砚倒是比澄泥砚显得有诚意,至于柳居安的书法,柳居安是前朝有名的大儒,书法逾到晚年愈发大乘,只是流出来的作品不多,也当得贵重了。”说着她欣慰的笑了出来,抚了抚锦棠如云的墨发,感慨中带着一丝失落,道:“我的囡囡真的长大了。”她顿了顿,又说,“听说曾先生喜欢阴沉木,我库房里正好有一个小的炕屏,镂雕的是孔子讲学——你不要拒绝,我这是给荣哥儿的心意。”
锦棠原本欠了欠身子,又听沈老夫人那样说,这才又坐了回来,看着锦荣行礼受了,这才犹豫着和沈老夫人道:“外祖母,我原本想着和舅舅们一道走,可我怕他们为了迁就我而放慢了行程,耽误他们的大事。表哥们又走的太晚,我怕在金陵留的久了,家里毕竟所以便想等送了舅舅,后日我便自行回京,先和外祖母来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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