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点了点头,“沈家那边呢?”
“沈阁老和沈家三个老爷关在书房说了许久,结果只是沈三老爷去了宋府帮着抚慰。”
“沈阁老老谋深算,他肯定也想明白了凶手的意图了,”宋煜微哂,“也是,宋征死的虽然蹊跷,但隔着寿宴毕竟还有段时间呢,况且,那日参加寿宴的人不少,凶手若是杀了宋知府岂不是比杀了知府家的儿子更能挑起轩然大波?若是这个暗示没能成功挑起姚阁老和沈阁老之间的矛盾,那么姚阁老只要稍稍查探一番,便会得知那宋征曾与我口角,这样便都会以为是我杀人灭口。”
宋煜湛黑的眸子,聚起层层乌云,整张脸落在阳光下,却显得万分阴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这样一来,姚阁老定然会以为是我要对他做什么,从此怀恨在心,在朝中与我作对”
素音皱着眉,暗暗心惊,他只想到那伙人是想嫁祸与少主,却并没有想这么多
宋煜却忽然笑了出来,弯了弯好看的眉眼,如玉的面庞仿佛映着蜜瓷般的光,晃得让人睁不开眼,“是时候向他们收点利息了——你告诉墨鹊,叫他的人不用再隐藏行踪了。”
不用隐藏那人岂不是会发现他们在跟踪他?
素音点点头,只想了一下便回过神,道:“少主,今日墨鹊捎来消息说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宋征从万花楼离开的时候,七皇子也刚从那个地方离开,后来才来的咱们庄子,七皇子和宋征,走的是同一条胡同”
宋煜眸子黑亮,深不见底的湖底迸出亮光来,他先是笑了一下,接着又沉思了一番,才低低的对着素音吩咐了几句。
素音一一记下,宋煜又道:“周子兴都去了哪里?”
素音垂着头,阴影之下的表情让人难以分辨,他的声音匀速又平直,听上去只让人觉得乏味,“回少主,昨儿个和少主分别后,他和孔家那几个少爷又喝到亥时,孔、曾、李家的少爷分别留在了画舫上,史少爷和王少爷回了府,等到他们都散了,周二公子才去了宣芳阁,和那个会酿百花醉的如意姑娘独处到丑时,然后回了府邸。今儿个巳正才起,先去了珍宝斋,选了一套红宝石的赤金头面和一双九凤臂钏送到了宣芳阁和瀚海园,然后又逛了玉器坊,现在人正带着小厮在绘天阁。”
素音说完,又忍不住小声咕哝道:“他几乎把各大胡同都转了个遍,什么楚馆什么私窠,简直荤素不济,若不是属下知道那是周二少爷,奴才简直以为有认同咱们一样在找什么。”
宋煜心思动了动,露出一抹笑意,“也许他就是在找什么呢?”他可还记着周二在画舫里说的话呢!
素音一愣,没明白宋煜的意思。
宋煜却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心情大好,“叫上孤鹰和鸿雁,咱们出去逛逛。”
待到出了门,却发现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
宋煜:
小尾巴素衣双眼泪汪汪的看着宋煜,“少主这便要抛弃素衣了吗?早知道,素衣昨儿个晚上便投了秦淮河了!”说着,还挤了挤眼睛,似乎要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宋煜哭笑不得,骂道:“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子,我看再过不了两年,我也不用找什么婢女了。”
素衣低垂着头,无限哀怨的迅速抬眼瞧了宋煜一眼,手捏兰花指,右手绾过垂在耳畔的发丝,嘟着嘴扭捏道:“少主惯会取笑人家!”
宋煜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又作什么妖!既然出来了便老实跟着吧!”只觉得面前这个人简直比自己还要混不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摇起扇子不再理他。
却不知他自认为没形象,那双桃花眼却眼波流转间,愣像是送了个秋波,直看的身后的四个人魂儿都丢了一半,还是素衣先醒过来,捅了捅身边的三人,拉拽着赶忙追了上去。
金陵城最繁华的地段,不过就是整夜灯火通明的秦淮河,和整日熙熙攘攘的正阳街。正阳街贯通东西,主街上商铺林立,酒楼、茶肆、珠宝阁、玉器坊、绸缎庄、水粉店、点心铺子、票号等鳞次栉比,除了一大堆随从跟着的大户人家的家眷,还有坐车、坐轿子、骑马的贵族,也有摆着摊子的平民,还有挑担赶路的货郎,驾牛车送货的伙计和赶着毛驴拉货的老汉以及游手好闲晃荡着手逛游的闲帮。
宋煜逛着逛着,便走到了绘天阁附近,门口的伙计看见宋煜衣着华贵,身后有跟着四个长相不俗的小厮,眼睛一亮,带着殷切讨好的笑容飞跑到近前才和宋煜拉开距离,道:“这位公子,小店新来了一批上好的小笺,是胶东的纸,王林甫亲自做的箭竹图;还有新到的歙砚、红丝砚,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您若是不喜欢,还有我们东家的私藏的名家的书法字画,您可有兴趣来小店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