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见秦氏总算转过弯来,不禁松了一口气,笑着打趣道:“夫人还是惦记着老爷!”
“你这丫头,话这样多!”
秦氏到了西院,沈大老爷别扭着,只趴在床上将头扭向床里,秦氏站在床边,良久,才拿过床头的金疮药膏,掀开了被子,见到那皮开肉绽的一片,忍不住吸了口气,红了眼圈。
沈大老爷尴尬的想缩回被子,刚动了一动,却疼的直吸气,也不敢再乱动,只好干咳一声,干巴巴的道:“你来做什么?”
秦氏净了手,用指尖将药膏挑出一点在指尖温热,用指腹轻轻的给已经蹭掉的伤口补药,语气中带着嗔怪,“我不来,擎等着你伤口溃烂了发了炎症再来?多大个人了,奴才们不精心,自己也不知道仔细着点!”
沈大老爷原以为秦氏是来找她闹的,结果却听她带着关心的责备,立时又想起她往日的好处来,心中一软,语气也软了下来。
“不碍的,不过是几藤条,结了茄便好了,小时候可没少挨过。”
秦氏忍不住笑骂了一句,道:“你也不想想,那时你几岁,现在你几岁!等笎哥儿的亲事定下来成了亲,你都是做祖父的人了!”
沈大老爷忽然感慨道:“是啊!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他转过头,费力想要抬头看看秦氏,却只看到她的肩膀,她的脊背,还和年轻时挺得一样直,仿佛这么多年,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折断过,她的腰身,也还和当年一样,没有丝毫走样,他的心中忽然有一丝愧疚,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可是却忽然听秦氏道:“这些年,老爷人在京城,我又不能去照顾,有没有给老爷安置几个妥帖的通房,实在是我的疏忽。”
沈大老爷有些心虚,他张了张口想要开口解释,又听秦氏道:
“现在老太太已经叫人去京城将杜家妹妹接回来了,我也已经遣了江妈妈去物色了,回头在三头胡同置个小宅子,到时候,老爷选个好日子,从那院子将妹妹接过来,也算是正是入了咱们沈家的门。”
沈大老爷有些无地自容,觉得再不说话,只怕会听见让自己更加愧疚的言语,赶忙打断秦氏,“素娘,你说这些做什么!娘说要将她接过来,也并没有说要如何安置”
他叹了口气,道:“素娘,你可还记得我从前曾和你说过,那个只教了我一日的先生?”
秦氏想了想,探问道:“便是那个给老爷表字的先生?”
沈大老爷点点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当年,杜先生身陷囹圄,我没有能力做什么,现如今,又见故人之女,我怎么能弃之不顾?”
“杜先生老爷是说——”秦氏惊讶的转过头,柔软的发丝不期然扫过沈大老爷背上的伤口。
沈大老爷只觉得背上有些痒,想翻过身,却‘诶呦’一声,秦氏赶忙扶住,却被沈大老爷一把揽住。
秦氏身子一僵,余光中扫见他背上那狰狞可怖的伤口,身子渐渐柔软起来,轻轻倚在他的身上。
沈大老爷眉宇间带着一抹沉痛,“我初见燕娘的时候简直吃了一惊,我曾经在杜先生家中见过,她那时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可是再见到她,她已经是双十年纪,她家中亲旧早就失散,她先是充作官妓,又被贩子买走做了瘦马,最后又被人买了出来送到了我门前,她如今无依无靠,我又怎么能不管她?”
秦氏眸子闪了闪,她仿佛抓到了沈大老爷话中的关键:“老爷是说,她曾经充作官妓,后来又被贩子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