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陆家人盯着,可是锦棠仍然不放心,每日仍是换了男装辰末出城。出了张府马车那件事之后,城外时不时会有巡城官兵出城,那些不安分的流民这下也安分了许多。
而粥铺这边,因着文氏派过来的小厮都是干惯了粗活,身强力壮的,一时间倒也秩序井然。
不过,让锦棠觉得不自在的是,接连三日,都有一道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她的身上,可是每每等她抬头看去,却只看见一道月白的身影在远处,看不见那张狐狸脸,只有一个宛如春风和煦的背和守城的官员侃侃而谈。
绿袖撇了撇嘴,将重新装好炭火的手炉塞到锦棠的手里:“这么冷的天儿,穿那么白,让人看了就觉得冷。”
锦棠好笑的睨了绿袖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又和管家、婆子们仔细询问起每日的用量,灾民的数量,还有每日备用的碗一应多少等。
施粥毕竟要按照库存量来,粥不能熬的太稀,又不能熬的太稠,稀了不顶饿,稠了虽然吃得饱,但届时就要减少施粥的天数,现在灾民这么多,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吃上粥,锦棠都是提前一天安排发放次日领粥木牌,这样虽然不能杜绝重复冒领,但多少也能避免一些,按照计划来,施粥的天数当然也是能多一日便尽量多一日。
萧湛那边和守城官兵只是问了问最近流民进城的情况,毕竟是萧家人,纵然金吾卫没资格过问这件事,守城的小旗还是带着谄媚的笑,将每日城外头的动静都说了一遍,又说起那个没挂木牌的粥铺来:“也好在有人在城外施粥,让这些人倒也安分了一些,不然流民这样多,到时候纠集在一起也是一股力量,到最后若是有人硬闯城门”
他没说下去,萧湛也明白,到时候见了血,可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待马儿走近,却是人立而起,一阵嘶鸣过后便安静下来。
马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远远就知道是你!怎么今日不当值么?”
萧湛抬起头来,长笑道:“金吾卫现在负责戍卫京城,倒是你,那边的事办完了?”
天气寒冷,五军都督府和巡防营的将士虽然有棉衣御寒,但毕竟也只是棉衣,将士们心中有怨,官家怕因此引起兵变,便派了季云曦出城,名为安抚,实则监察。
季云曦下马,一拳垂在萧湛的肩膀,朗笑:“能有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实在是被家里叨念的烦了,所以出去走两日。”
季云曦比萧湛年长两岁,家里这几日正在张罗给他相看的事,他还不想成亲,所以就请旨躲了出去。
萧湛眸子闪了闪,打趣道:“怕是你祖母的主意吧?你外祖家那六个都没着急,你娘又怎么会急在这一时。”
最近京城里议亲的可有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等到千绣宴过后挑不到好姑娘——上一次的千绣宴不就是有人因此还进了宫?
季云曦苦笑一声,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流民,低声道:“怎么人这样多?”这一路,他也看到有不少的难民三五成群的往京城走,也有冻死在路边的,只是没想到,城门外却有这样多的人。
这么多人,若是想做些什么,也够乱上一阵子了。
萧湛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在这几日,已经有人上书,建议官家关闭城门了。”
季云曦皱眉,明显是不赞同,城门关闭了,岂不是逼着外头的人反?他的嘴唇动了动,还没等说什么,目光便被不远处的粥棚吸引。
这么冷的天,又有这么多的灾民,可是城墙下却空出一大片,白茫茫的雪原上,锦棠的这间简陋粥棚异常显眼。
“咦?”
萧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等看见那个挺拔的玄色身影之后,不自觉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