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宋煜捧着南下安抚叛军的折子,似有无限忧愁,坐在自家门口发呆。
周子兴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支着下巴幸灾乐祸,“尘儿哥你这一走,怕是要赶不上柳兮儿的夺魁大典了!”
宋煜唉声叹气,“户部上书看我跟防贼一样,就跟这十几万两抚恤银子我要独吞一样——虽然我的确是想独吞,可是他那是什么眼神?我看我这一趟,就算是做对也是做错了”
周子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不怀好意的嘿笑:“那就往错里做呗!反正左右都是错——”
宋煜眯起眼,手指敲了敲膝盖,也站起了身,笑的如同妖孽,“也是——你还不走?你祖母不是叫你回家有事商量?”
周子兴仿若不在意,“唔,能有什么事?今儿皇上叫父亲入宫,这种时候,叫他一个言官,做什么?无非是矿上那点子事罢了——我才不想回家,回家又得做苦劳力!”
宋煜眸子闪了闪,弯起一抹笑,“能者多劳,这柳兮儿的夺魁大典,你多半也赶不上了!”
周子兴哀嚎一声,蔫蔫的塌下肩,“尘儿哥那我先走了,明儿早上,咱俩谁送谁还不一定呢”
宋煜闷笑一声,转身便进了府,他背对着周子兴挥了挥手,声音杳远:“我等一会还要出城,走了!”
周子兴捂着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少主决定好了?”素音将一个大匣子搬进了书房,打开后,里头放着的,竟然是数十只样子精巧的赤金头面。
“随便选一个就好了。”
宋煜的声音平直无波,面无表情的扫了那些头面一眼,握在袖中的手却紧了紧。
素音知机的将匣子合上,“属下这就送到何府。”
宋煜没有点头,却也没有阻止,素音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
宋煜看着阖紧的门,眸子里似有波涛涌进,卷积着澎湃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终究将那一团迷蒙的白雾吞没。
宋煜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一百亲卫和中军都督府的三千将士,拿着户部的抚恤银子一路快马南下,很快便安抚了灾民,还没等捷报的折子传回京中,弹劾平南侯的折子便如雪片般纷纷递到了衍庆帝的御案上。
十本奏章,八本都是在弹劾宋煜。
衍庆帝皱眉道:“这个平南侯!真是一刻也不叫朕省心!朕叫他南下平叛的,他倒好,一路鲍翅不说,还带了两个花楼的头牌,说是怕下头的人伺候不周!你瞧瞧,户部一日之内上了三道折子,非要朕再派个钦差去督办镇抚银子!”
高进垂着眼,附和道:“户部想必也是不放心那些银子,毕竟,现在国库紧张,为了筹措这些银子,户部几位老大人听说头发都掉了一把。”
“知道他花销大,作为舅舅,朕贴补他点倒也没什么,他怎么就不长点脑子?他这么吃,就算是拿的自己的银子,户部还不是把眼睛盯在他身上?在京城,他怎么样都没人敢说他,可是出门他是办差去了!一天到晚净是想着骄奢享受,朕往后还怎么把大事交给他?”
“再怎么样,平南侯还是想着替皇上分担的。”
“分担?”衍庆帝没好气,“京城里有一堆事儿等着他呢!他呢?跟着流民的队伍,说好听了是怕二次哗变,哼!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躲懒?城门外那么多流民,原本是他五城兵马司的事儿,现在呢?朕的锦衣卫都派出去了!”
再说下去就矫情了,高进嘿嘿笑着,将书案上的折子收起来,面带同情,“皇上,这些御史就是弹劾人的,他们便罢了,户部吏部也跟着起哄,可见平南侯是将人都给得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