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春园的大门紧闭,七夫人带来的婆子抱着狗散漫的和守门的婆子随意聊着天,却如同两尊门神一般。
正房内灯火通明,陆锦朵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严肃的垂手立在她身边,七夫人坐在她的对面,抿着唇盯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
这个小丫头过午发了热,知道四房的六妹妹正供奉痘娘娘,陆锦朵没出过痘,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发痘的年纪,但也格外谨慎,想要将她抬出屋子单独安置却被发现屋子角落里不知被谁放置了一件血衣。
待看清楚了血衣上绣的名字时,陆锦朵安耐住了心中的惊涛骇浪,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想法,怒意无数次冒出来叫嚣着让她拿着血衣去海棠苑质问,但是她都忍了下来,她毫无异样的做完了白天的事,一直等到了晚上请安的时候才对七夫人讲了这件事。
她自小离家,虽然和母亲不亲,但也知道出了事该找的是这位只会养狗的母亲而不是事事过问大权在握的祖母。
小丫鬟结结巴巴的道:“奴婢当完了值回到屋里打了会络子,又帮着王嫂子捡了花,等到用完晌饭的时候就觉得头有些昏沉,这才知道是发了热,奴婢知道小姐早上去了六小姐那,奴婢又在小姐身边侍奉了一早,怕是奴婢年纪小染了小姐带回来的病气,于是赶快叫人去告诉小姐,谁知道竟是因着血衣才”
七夫人点点头,“今儿上午,谁还去你屋子找过你?”
“扫洒的毛丫,王嫂子,张婆婆”
“还有谁?”
小丫鬟一瑟缩,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没有了”
这时,七夫人身边的萱草快步走了进来,低声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七夫人看了陆锦朵一眼,点点头。
屋子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气氛徒然紧张起来,七夫人忽然看向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的兰香,笑问道:“兰香,蒲文那块玉佩怎么没带在身上?”
兰香一愣,面色惨白的跪倒在地,嘴唇抖了抖,却说不出话来,她不敢抬头,不敢面对兰雁兰倩兰芳看她的眼神。
陆锦朵此时若是再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
她难以置信,站起来时,眼中已只剩下冷漠,居高临下的看着兰香道:“你从小跟着我,又随我从阜阳一路坐船坐车颠簸流离十几日终于到了京城。”她顿了顿,冷哼一声,“我却后悔将你带出来!你回阜阳去吧,兰雁,将她赶出去!”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兰香还没说完,便被婆子捂着嘴拖了出去。
七夫人看了一眼兰雁三人,并没有陆锦朵以为的训斥亦或是安抚,只是面色如旧的让她们退了下去。
七夫人拨了拨放桌上的灯芯,火光乍现,屋中璀然一亮忽然又暗了下去,她看向陆锦朵,声音依旧是仿佛隔着一层距离的温和,“你大伯父入阁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陆锦朵皱眉思索了一下,试着问道:“大房在陆家的地位越发无可撼动?”
七夫人转过头,难掩眸中失望,语气却无苛责:“大房也好,几房也罢,只要纲常在,终究是大房,就算分了宗,也是东院儿的大房。你大伯父仕途刚刚展开,咱们陆家,大房老九不说了,少年成名,年纪比你四哥还小一些,前途自然是不急,二房你二叔断了腿,前程尽断,你大哥虽然有功名却也只是补了一个巡检的缺,你二哥呢,快三十了,乡试还没过,你大姐虽然高嫁,可是平阳伯府里头那些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三房呢?你三伯祖父早就致了仕,你四伯恩荫的典史未入流,你二姐订了亲,虽然是进士出身,但是官场上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小六还小,不知事。至于四房么,你三哥能远着便远着吧,三丫头进了家庙算是不成了,六丫头人小心太大,咱们五房只有你四哥一个男丁,虽然在府学胡同,但你六伯却打算让他经商,你祖父也打算致仕了,即便不致仕,外府经历做了这么多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人脉,你父亲虽然在国子监,但从不与那些皇子走得近,也不算天子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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