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树上有人搭弓。对准的,正是屋内之人。
有黑衣人靠近,在他身后低语,仿佛在劝:“那日是她命大,今日若是死了也便死了。左右是九重楼的人动的手,别说查不到,就算有人手眼通天查了出来,也顶多是她那个不待见她的继母的手笔罢了。”
萧湛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没有应诺也没有反对,手中那枚圆滑石子激射出去,穿过重重雨幕,精准的将绑住锦棠双手的绳子射穿。
接着,他便如闲庭信步,慢慢朝着屋子走去。
脚甫一沾到地面,锦棠腿软的跌倒在地上。
萧湛来了!
“表妹受惊了,对不起,我来迟了!”
情真意切,语气中的心疼焦急便是傻子也听得出来。
她咬牙扶墙站了起来躲过萧湛伸过来的手,低垂着眼睑微微摇了摇头:“萧家表哥无需自责,还没多谢萧表哥救命之恩。”
屋中血腥之气浓郁,混着雨水泥土的腥味,闷得叫人透不过气。
萧湛大惊,“你受伤了!”垂眼遮住眼底的冷漠,伸手欲将锦棠揽入怀中仔细检查。
锦棠微垂着头后退一步几乎要撞到身后墙壁,似为难又似羞涩低声道:“只是小伤,劳烦萧家表哥挂怀。”
她知道萧湛的功夫有多高,自然更知道她黑暗中的细枝末节早已经被萧湛看个明白。
萧湛只好叹了口气似无奈:“那我们快些离开这里,这群人功夫很高,外面不知是什么清醒,我只怕岐铭在外头抵挡不了多少时间了。”
说着往前迈了一步回过头对锦棠伸出了手。
天空炸响惊雷。
咻——
泛着冷光的银光裹挟着疾风骤雨刺破黑沉而来。
“锦娘——”萧湛大喊一声,却来不及阻止箭矢穿透锦棠的身躯,将她直直钉入身后的墙壁上!
锦棠只觉得撞到墙壁震得头晕眼花,全身似乎要散架一般,然而胸口却并不怎么疼,甚至麻木,只是她好冷,飞溅的血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发丝狼狈的贴着脸颊,她看着面前慌张的颤抖着双手似怕弄疼了她而不敢碰触的手足无措,眼底却一片冷漠的萧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低到尘埃却仍然求不来曦儿一线生机的傍晚。
萧湛的尾音甚至有些发颤,双手终于轻柔落在她的肩头,“锦娘!你怎么样?锦娘!你不要害怕,等我把箭从墙上弄下来,你忍一忍!”
“男,男女授受不亲,萧,萧表哥还是请站远一些。”
萧湛的手一顿,果然听话的后退了一步,语气中的怒意却喷薄而出:“都什么时候还守这些虚礼?我必须要赶快帮你把箭簇拿出来,否则你一动就要牵扯伤处……”说着,语气又软了下来,似央求似撒娇,“锦娘你不要害怕,我轻轻的,很快便好……”
锦棠看着穿胸而过的那只箭,忽然低低的笑了,真是……宿命般的狼狈啊……
只是这次她学会了,学会了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伸手握住胸前的箭尾,身体同时用力,箭簇从墙壁拔出,空留寸深的黑洞。
脖子上的伤口有巴掌长,不停地淌着血,将整个细布里衣的衣领都染红,而胸口那只箭因为速度太快嵌的太牢反而只有半星血花溅出,只是她大约是太疼了,以至于连脊背都无法挺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着。
“我们快些,”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不让呼吸牵连胸口的痛,再抬起头来时已面色如常:“回去。”
她的脸色惨白,可是唇边的笑意和眼角的淡漠让人冷的心惊。
萧湛一愣,卡在唇间那句‘我抱你’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直到她越过他,步速如常的从他面前走过,将他抛下,他那张万年温和、眼底却如寒冰般冷漠的眸子深处,忽然有了一丝裂隙。
萧湛的心,没有来由的狠狠一跳。
黑暗中,墨蓝长衫的中年男子望着远方神色不辨。
“堂主!陆锦棠已然中箭,这里离京城那么远,即便找到大夫到时候她一个小姑娘恐怕也熬不过去,咱们没有理由再出手了,规矩坏了一次不能再坏第二次,否则以后九重楼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若是坏了咱们爷的大事……”
“最后一次!”中年男子捏紧了手心的玉佩,犹自不甘,“若是她还能活着,那便是她命不该绝,从此我再不过问这件事!”
身后黑衣人欲言又止,最终应了下来。
“这次和大新寨合作的事,屁股要擦干净。”
“堂主放心,知道的人都死了。”
男子终于放松下来,状似不经意的提点:“这种小事就不必让爷知道了。”
“属下自然明白。”
黑衣人果断转身,手捏在唇边,少顷,一阵急促的尖锐似鹰啼声冲破云霄。
黑暗让魑魅魍魉都显出原形来,它们伸出利爪,仿佛要将见到的一切拆分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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