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只觉得四周遮天蔽日的黑,全身轻飘飘的,像是漂在水中,连挣扎都没有力气,偶尔大浪打来,她也只是随波晃荡一下便停下来,就这样一直漂,一直漂,漂累了,她想动一动,可是身体却和意识分离了开来。
她仿佛坐了起来,触手仿佛一团棉絮,四周是触不可及的黑。忽然有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
夫人!老爷,老爷不好了!太医说让准备后事——
老爷?不是侯爷么?萧湛怎么了?
锦棠想下床,可是却动弹不得,只能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忽然天旋地转,她重重跌落回水里,大浪突至,像张着利口的猛兽一口将她吞下,窒息闷痛惊得她拼命挣扎起来,她忽然猛地睁开眼,胸口的疼痛如此真实,让她连呼吸都带着闷哼声。
“小姐!”
眼前光亮刺眼,原来是在轿中。
她这才记起来……她是去庄子上的时候遇到了变故中了箭,然后被季云曦所救……
“小姐!”青宴又哭又笑。
“咱们这是在哪里?”锦棠一动,伤口牵扯撕裂的疼痛让她几乎钉在原地。她指甲几乎要戳破掌心,她盯着面前面色无恙的青宴看了又看,心弦终于略松了些,暗自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趋于正常,问道:“绿袖呢?”
“绿袖在庄子上,等忙完了小姐交代的事便回。”青宴眨了眨眼,这是陆绍宁告诉她的说法,而绿袖在被济逢春治好了伤后也的确去了庄子上。
亲耳听到绿袖还活着的消息让锦棠松了口气,等到终于回了海棠苑,青宴才急急开口:“小姐,方才槿心说老爷不好了,太医让准备后事。”
锦棠一愣,“你说谁?”
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猛地探出身子,抓着青宴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守在一旁的董妈妈握住锦棠的手,用力捏住,低声道:“小姐,老爷三日前,也就是您出城的那晚,后半夜老爷忽然因为吐血昏迷被宫人送回了府里,这期间一直没醒,一直是太医院的韩太医在照料。夫人请了相熟的黄大夫,老祖宗也把京城里能请来的大夫都请来了,但都是束手无策,听征弘说老爷还是因为黄大夫施针醒过来一次,结果吐了一大口血便又昏了过去。”
锦棠看着董妈妈,只看见她的嘴一开一合,可是声音却并没有传到耳朵里,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伤口牵扯,胸口像是开出一朵殷红的花,她却并没有感觉疼,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凉了。
怎么会不疼呢?她下了软榻,只是挪动了些许,后心的冷汗便浸湿了襦衫。
“小姐!大夫说您现在不宜走动!就连回来也是因着少药,否则九老爷是不会同意您冒这个险的!”
锦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握住董妈妈的手,环视屋中一圈,绿竹已经无恙,安静的站在一旁,绿云红着眼圈看着她,她的心中定了定,沉声道:“妈妈带着马婆子现在便去外院盯着,任何事都要来回我,老祖宗不会害爹爹,可我信不过萧氏。”
董妈妈应下后快速离去。
锦棠又看向青宴,“你身子可无恙?”她那时醒来发现她们没在身边,心中猜测过她们八成被歹人所害,不过幸好她们命大,遇到了季云曦将人救了。
青宴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