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在听见‘余年’二字的时候,眼皮不由一跳,待听清楚他说中毒必死,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掩着唇靠在周妈妈身上哭了起来。
只是她刚哭了两声,便被突然而来的变故打断了。
身后那个大夫忽然大跨步追上慌张往外跑的黄文贺,“你手里怎么会有‘余年’的方子?”
她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呛得咳了起来。
这人知道黄大夫的底细!
她心口剧跳,他是谁?他知道多少?黄文贺会不会被揭发?
这些年大家似乎都忘记了,从前陆府固定来请平安脉的大夫并不是黄文贺,后来有次她病了,几乎药石无医,四房三夫人引荐了黄大夫,两服药下去竟然好转,之后黄大夫成了陆家常用的大夫。
没人注意却并不代表无人记得,万一真的有人查起来,很容易查到四房的头上,万一那件事也……
她正胡思乱想心思不定,肩头忽然传来一阵劲痛。
周妈妈掐住她的肩,轻描淡写的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萧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周妈妈眼底的提醒心中镇定下来。
难以置信的走上前握住了锦棠的手,问:“您说什么?”
院中翠竹青青,阳光微晒,仅仅是站着已然能让人生出薄汗来。
萧氏感觉那人看了她一眼便几乎将她还没说出口的谎言戳穿,她许久没有这样心虚过,好容易露出坦然的神色看回去,他却在那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
济逢春道:“余年的毒是我研制出来的。至于黄文贺——”
他淡淡扫了面色惨白,有些颤栗的黄文贺,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还以为是师兄,没想到你倒是敢贼喊捉贼。”
黄文贺颓然跌坐在地上,望着面前那个和记忆中的俊逸形象毫无相似之处的人呐呐开口:“师傅……”
“师傅?”济逢春嗤笑一声,像是自嘲,盯着手中金针,“我记得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你哪来的师傅?”方才他一进门看见那个曾经他亲手炮制的豹皮的包裹皮就已经怀疑了,直到看见这三只金针上的水纹。
“师傅!当年的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太害怕了,我——”
“好!”济逢春打断了他的话,居高临下咄咄逼人:“当年的事和你没关,陆阁老的毒跟你总脱不了干系吧?余毒的方子是我亲手烧的,而除我之外知道这方子的人只有你!”
黄文贺仰面愣愣的看着济逢春,忽然不敢矢口否认。
曾几梦回,他也曾经历过这般场景,师傅居高临下面色冷漠的看着他,质问他,他一双总是带着严厉和审视的眼睛带着不解愤怒和痛心疾首,死死盯着他,憎恶的盯着他。
可是今日他真的见到了师傅,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蔑视,也没有。真的……没有。
济逢春不再看他,而是转过头问锦棠:“令尊的身后事想必已经准备好了吧?”
锦棠倒吸一口冷气,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萧氏知道黄文贺在被认出来那一刻,她就该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