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艰难,我出来给人做工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她可怜,我也可怜,倘若这件事上面不追究还好,一旦追究下来,账本是在我这里丢的,我这条命怕是都留不住,我总得提前给自己找一个退路。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我上面有老母,下面有妻儿,一家子都等着我,我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她们怎么过?”
刘冲叹了口气,端起酒盅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老哥哥,咱俩认识也有几年了,我啥人你也知道几分,我是那对手下刻薄的人么?”
这话崔老六没办法反驳。这几年相处下来,刘崇这人大抵是什么样他还是有数的。
刘崇这人,心思深,爱算计,但对这些个伙计是没的说,旁的不说,就说这工钱伙食,满云凰镇,尽管去打听,哪个有这儿吃的好。
这人,确是有一颗侠义的心肠。
“啥也别说了,全在酒里了。”崔老六朝他举起酒杯,伸过胳膊,在他的酒盅上重重一碰,仰头一饮而光。
世道艰难,能硬生生的把一个好人磋磨成吃人的恶鬼。
为了生存,谁也没办法说谁是错的。
因为立场不同,所以看待问题的想法也不尽然相同。
而另一边,杜芸抱着豆儿从前院离开后,就像后面有追兵撵一样,用力抱紧豆,疾驰而行,朝住处奔去。
精致姣好的桃花眸里,神色木然,大脑一片空白,只一遍一遍的回荡着刚刚刘崇的那番话。
无知无觉间,泪流满面。
从到了这个时空,从她认命开始,家里艰难,杜大仲妈宝,老太太恶毒......等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她从来没觉得什么,从来没怕过。
在难的事儿,咬咬牙就总能跨过去。
可就在刚刚,她真的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
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强权之下的渺小。
若是当时崔老六没有替她说话,没有替她挡一下,结果会怎样?
真到那时,她又能怎么办?
硬碰硬?
呵呵。
她有什么资格跟人家硬碰硬!
她一头碰死了,能改变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
只不过给野石滩多增加一副骸骨而已。
第一次,是那么挫败无力,就像是卑微的蝼蚁伏在巨人的脚下,无尽的仰望,发抖。
心里油然滋生出一股怨恨,开始恨上了那个男人。
给她的生活搅的一团乱、带来危机的男人!
她的顾虑果然是半分都没错,陆良生真的会害死她们!
豆儿被她这副样子吓坏了,双手死死的搂着她的脖子,小嘴一口一口轻轻亲着她冰凉挂泪的脸蛋儿。
声音细细的颤抖,“娘..豆儿的娘,乖,不哭哈,豆儿给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哈。”
他并不知道娘为何会哭成这个样子,他还小,还不太明白刚刚大人之间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