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摩挲的泪眼暗淡无光,如深井枯泉一般,没有一丝鲜活之气。
“妮儿,人不能跟命争,娘认命了,她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无所谓了,只求你们几个能够平平安安,将来找个好人家,不要像娘这样。只要你们好,娘什么样都无所谓。”
杜芸鼻子酸酸的,看着她憔悴苍老的脸庞,眼梢上挂着的眼泪刺进她的眼底,像根刺一般戳进她的心里。
她懂,懂肖氏的心酸和为难,不会苛责,更不会去要求她必须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反抗,如如何如何的做。
因为她知道,肖氏跟她不同,是原住民,祖祖辈辈都是被这样迂腐的思想影响着,
在这里,不仅肖氏是这样的想法,其他人也一样,她不会去强求肖氏必须要按照她的想法去过日子。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
这个时代,对女性是苛责的。娶亲嫁女,科举仕途,对门第、家风要求极为严格。
肖氏的顾虑她懂。
倘若,现在传出她虐待婆母的闲话来,将来大力到了议亲的年纪,霜儿到了嫁人的年纪。
这些都被人拿出来说嘴,成为一个污点,甩都甩不掉!
那些外人瞧的是热闹,不会设身处地去替你想你的难处,你的不容易。
在她们的思想里,照顾公婆侍奉夫君,这些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谁家婆母不好,也只会劝一句说,等你也熬成婆婆就好了。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当你熬成了婆婆,那些难过的日子也结束了。
豆儿看见阿婆在哭,娘的脸色也不好,略想想,抓起给小雪儿擦嘴的棉斤,蹭到阿婆跟前。
捏着帕子摸上她的脸,轻轻的给她擦掉眼泪。
“阿婆不哭,等豆儿长大了,赚多多的钱,都给阿婆花。”
肖氏听着孩童贴心的稚语,又感动又难过。
这孩子打小就是个贴心的,她知道,只是,要是不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上,那该有多好。
“臭小子,有了阿婆就忘了娘,之前还说都给娘花呢,这会儿看见阿婆就忘了娘了是不是。”
杜芸为了缓解气氛,笑着拍拍豆儿的脑袋,而后看向肖氏,贴心的安慰道:“娘,咱们不想那么多,过一天算一天,来看看我拿回来啥了。”
说着杜芸扯过三个还没打开的包袱,一个一个打开。
“这些都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的,给您做了两身开春穿的褂裙,您看看这颜色可还喜欢。”
那时候,她特地拜托陈良买了块绛紫色的布料,这颜色比较实用,既不会给人显得一股老气,还抗脏。
干活穿蹭了灰也看不出来。
肖氏接过衣裳,心里眼里满满欢喜,伸出手,格外小心,轻轻摸着布料,像抚摸一件艺术品一般。
看着这一整块料子做出的衣裳,是又欢喜又心疼。
这一整块料子,得花不少钱吧。
“没事瞎花钱干啥,头年儿不是刚让人捎回来一套新衣裳呢,咋还做,这钱留着多好。”
杜芸:“......”
果然是母子俩,这话跟当初大力说的一模一样。
“挣钱不就是给人花的么。没了再赚就是了。”
说着,杜芸拿起衣裳,抖落开,搭在她身上比了比。满意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