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惊讶道:“遁迹想杀的……是你我二人?”随即了然,“难道他知道了……”
东方毓点头道:“以他的敏锐,肯定已经知道了齐国公主究竟是谁谋害的。”
“但是恕儿没有对任何人说。恕儿离开东阳,离开从容那孩子,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小宋王从天牢里救了她,又把她带到寝宫……她说她走之前留了一封信给从容,上面说的明明白白,指责她夫君听信了宋国的离间计,她百口莫辩,觉得委屈才离开的。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东方毓摇了摇头:“这个理由,可以骗过天下人,甚至骗过小宋王和从容那两个孩子,却骗不了遁迹。遁迹对他的义子视如己出,从容又的确文武双全、出类拔萃,遁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咱们的恕儿会对从容变心。
从容又知道恕儿的身世,知道她和小宋王有儿时在宋宫之中的兄妹之情,那孩子生性朴实善良,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即使误会恕儿与小宋王,也绝不会逼恕儿到‘百口莫辩’的地步。这些,去年恕儿在东阳时,遁迹一定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恕儿对从容不辞而别,遁迹一定比谁都要疑惑。”
林珑恍然,却也惊奇于诸葛遁迹的敏锐。“仅凭这些,遁迹就能猜到恕儿离开从容的真正原因?”
东方毓叹道:“遁迹才智过人,当年齐国公主的事,又是他一直解不开的心结,他能对此事如此敏锐,也在情理之中。如若恕儿和从容此生没有牵扯,遁迹恐怕一辈子都想不到我们才是谋害齐国公主的真凶。但恕儿无缘无故离开了从容,就不得不令遁迹联想到恕儿藏着不愿说的理由。这个理由,只能和我们有关。
当年在宋宫,除了遁迹之外,你手下的陆氏医婆是唯一和齐国公主有接触的人。那时他没有怀疑你,只是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你,所以也只能怪他自己疏忽,怪宋国的太皇太后手段太过阴险高明。可是如今,恕儿越是想借流言蜚语遮掩她离开她夫君的理由,一切就越是不言而喻。
卫王这封国书,明里哀悼你哥哥的死,还恭贺我登上楚王之位,实际上,他是想用国书里的漏洞告诉我,他也识破了我们的漏洞。他想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了当年谋害他心上人的真凶,但他却无法找我们报仇,所以他只能杀了你哥哥。
只有杀了你哥哥,他才能将杀你哥哥的罪名,嫁祸给我,也同时嫁祸给宋国。如此一来,我在楚王之位上定然如坐针毡,而宋楚之交也就此破裂,宋国,必将大祸临头。他这一招,实在是一箭双雕。”
林珑道:“宋楚之交,也不是只有杀了我哥哥这一种办法可以破。遁迹若想替他的心上人报仇,替从容的母亲报仇,为何不直接对你我动手?小莫与我们同吃同住许多时日,他若想毒死我们夫妇二人,轻而易举!何必要大费周章地让你如坐针毡?”
东方毓答道:“因为他发过毒誓,不能杀我。”
“为什么?”
东方毓道:“历代诸葛世家璇玑孤岛岛主和东方家的嫡系子孙,都要结拜为兄弟,并在结拜之时,立一个毒誓——两家之人绝不互相伤害,否则一生所求不能得,一切欢喜皆寂寞。”
林珑茫然:“我只知道,你们东方家从无子弟入朝为官,却是楚越之地的书香氏族,而诸葛家则以经商为主,并没出过有名的文人墨客。你们两家之间的世交,已经令人匪夷所思,何况,就算是世交,倒也不必发这样的毒誓吧?”
东方毓解释道:“其实诸葛氏与东方氏两家的世交渊源并不匪夷所思。因为虞陵东方氏,实则姓甯。我的祖爷爷,名叫甯忘,就是最后一个大周帝,周乐王。而诸葛世家璇玑孤岛的第一任岛主,诸葛忘仙,是由诸葛素仙老前辈和周乐王共同抚养长大的。在忘仙前辈的心中,周乐王的后人是他的后人,诸葛家的后人也是他的后人。两家后人,世代交好,绝不背弃,更不能互相伤害。”
林珑惊奇之余,只见东方毓浅浅一笑。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好似在说一件邻家趣事:“木木,我无法用一国之礼迎娶你,是因为,属于我的国,五百年前就已经支离破碎。我从未想过觊觎楚君之位,是因为,这样的小位我根本不屑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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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东阳灵犀宫的卫王,正在寝宫之外练剑。此时飞雪漫天,卫王手中的孟麟宝剑,银光铮亮。这把剑,他已许多年都未用过。
卫王记得,十岁时,也是在这灵犀宫里,他的父王请来了东阳城中最年轻却最厉害的铸剑师孟麟,下旨让孟麟为“稷儿”铸一柄绝世宝剑。
他至今记得,那位孟大哥二十来岁的年纪,身姿英武挺拔,走路时昂首阔步,剑眉星目,神采奕奕。他跟在孟大哥身后,问能不能观看他如何铸剑。孟麟笑对他说:“大公子不仅可以看我铸剑,还可以向我讨教剑法。”
孟麟为他铸了一柄剑,他亦用这柄剑,学会了孟麟教他的一套“侠客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