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中划过一丝讶异,微微挑了挑眉,但是没有否定。
“我……大约在两小时后,我会……”我想起我原本想要做的事,觉得脸上有些微热,只是干咳省略掉了内容,“嗯,我会回家,但是你突然就袭击了我,为了自卫我开枪打伤了你……之后我跑了出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之后……”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把这一切告诉他,包括最后关头异变的瑞贝和武器全废的局势。
“这样啊……我大概,明白了。”他皱眉,点着额头道,“我确实……想让你离开。因为,之前与瑞贝的交谈,她告诉我,你并不是,她的目标……如果,在月满之前,你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事……”
“她的目标是你啊弗拉,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了,她只是想要把你的力量收纳到她们家族那个什么神器的十字架里,我不是说过了,连舞娘的恶魔灵魂也被她收藏了吗?”我有些气恼,第一次因为他这样缓慢的语速感到急迫,“你没有必要用牙齿的催眠让我睡去,如果有我在,有我的长刀和双枪,更不要说正品的高纯度圣水和圣经了,我们没有必要害怕任何一个恶魔的!”
“不。过去是不能改变的。”他坚定地咬了咬头,解释道:“如果,我因为知晓了,后面发生的事,而不去袭击……回家的你,那么,就没有契机,让你动用弗兰的开关。由此,未来的你,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我又从何得知,这一切呢?”
他沉吟片刻,起身从冰柜中搬出储藏阻滞剂的箱子,打开了注射器的包装。
“你做什么?”我心里隐隐明白了一些,但还是下意识地想问。
弗拉德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将阻滞剂一支接着一支地注射入静脉:“让我虚弱……正常水平的我,无法在吸食你的血液后,还保持理智……我不能忘记这一切……”
“可是,如果你虚弱了,我们就更加难以从瑞贝手下逃走了啊?而且不明情况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拔枪射杀你……”昨夜的回忆涌上脑海,那时弗拉德并没有避开我的子弹。
看来阻滞剂的药效果真起效很快,他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些许疲惫:“是的……所以,把你的子弹,换成木质的……那些木弹,对于降级的我,可以限制我的行动……只要你,不瞄准心脏。”
“这样一来,即使是木弹,我也会,看起来受到重创……你,就会仓皇而逃了吧……”
“那万一我发觉了不对劲,反手抽刀或者向你投掷圣水怎么办?”我的作战很大程度上是靠训练的应激本能,有时候我也不知道重来一次的话我还会不会是拔枪射击。
弗拉德垂下眼眸,轻轻一笑,向我耸了耸肩。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我抽出那把封了蜡的长刀,以及那些仿佛被灌了自来水的圣水瓶子,替换掉柜子中那把熟悉的长刀和圣水瓶。“你是说,其实我之前经历的那一切,都是已经被这仿佛绕不出的循环固定下来了的?”
弗拉德将盒子里最后一支阻滞剂的盒子扔到垃圾桶里,推到旁边,已经虚弱到要用手撑住额头的地步。他放下袖子,缓和片刻后,回答道:“说明,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会告诉我这些事……而我,总是会想到,这一个方法——欺骗过去的你。”他抬起头,向我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就像,El Psy Congoo ……”
“可是之后要怎么办?即使你保住了这样的循环,我又要怎么样才能救你?如果一直跳不出去的话,我岂不是会永远都活在这样反反复复的循环中,而你注定会被瑞贝夺取一切?”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背靠着墙面喘着粗气,偏过头来看着我:“总比,你被悖论杀死要好……崔斯,我,没有什么遗憾,除了一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
他低下头轻轻地笑着,像是隔着玻璃看柜中糖果的孩子,眼中微光闪烁:“我想,我明白,你本来,想对我说什么了……虽然可惜……但是,足够了。”
心底一恸,即使翻空了口袋、掀开了鞋底,也想要冲上前,把所有的尽管伶仃的钱币拍到他面前,为他买下一切:“弗拉,我——”
“别说,崔斯。”他摇摇头:“我会舍不得。”
“因为,我……赌你会赢……”弗拉德仔细地沉思片刻,郑重地对我点了点头:“嗯,我相信。”
门外传来了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是“我”回来了。
弗拉德清了清嗓子:“到我表演的时候了……要记得,来救我,勇者?”
我咬了咬牙,抱紧了更换完毕的装备包。我不知道要不要对他说任何承诺的话,毕竟我很害怕那就一语成谶,成为再也到达不了的未来。
“既然我的下一秒还未确定,那我们就看看吧。”我抱起小查,从厨房的窗口翻出。大雨已经停歇,满园的白玫瑰沾满了雨水,略显沉重地摇曳。
屋内的混乱如期而至,我听着白枪的枪管中射出了已经被我换好的木弹,再射入了弗拉德的身体的声音。我听见“我”破门而出,然后倒在了地上。
等到“我”再也没有动静,我想再从后院翻进屋子。可是一道高挑的身影却从我未关的房门中闪入,我只能再次隐匿入黑暗。
“我做到了……”弗拉德轻轻地对那个身影道。
那个身影开口,不意外的,是瑞贝的声音:“确实。”
“那么……你来这里……”
“难得啊,传闻中德古拉唯一的儿子,弗拉德·采佩什,已经虚弱成这样了吗?看来海辛确实不能小觑。”
靠在桌角蜷缩成一团的弗拉德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被“我”用木弹打中的伤口,像是疲倦的小兽。
瑞贝也沉默着。随后,她似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会让我很难过,难过到让我想要流出泪来,吸血鬼,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我知道为什么……但你,也许不会想知道。”弗拉德缓缓地说着。
瑞贝笑出了声,笑声却带着颤音:“那就这样吧,如果你不是恶魔该多好,但是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了。”
她不再多言,低声念了一句我听不懂的咒语,她随身携带的链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束缚住了弗拉德。
她把他带走了。
但我只能眼睁睁的目睹这一切——因为弗拉德叮嘱过,不能改变过去导致悖论的发生。我紧紧地抱着小查,它也聪明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再屏住呼吸,积郁在胸腔的情绪得以释放,我不断地深深呼吸着这雨后低压的空气。
还不能停下,如果就在这里停下的话,是无法改变弗拉德被瑞贝吸食的结局的。我冲到了前院,“我”仍旧昏迷不醒。我看了看自己因为没穿鞋而被酸性恶魔腐蚀的脚底,狠下心,脱下了“我”脚上的海辛制式长靴,套在了自己脚上。
不能就放任“我”在这里吧。我掏出手机,想要叫来救护车……可是我不能用我自己的号码。小查仿佛通灵一样,叼出了弗拉德遗落在房间里的手机。
嗯……按照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应该会嫌麻烦地把密码设成1234或者0000吧。果然,只是简单的1234而已。
用弗拉德的手机呼叫过救护车后,我便带着小查启程前往教堂。
不能改变过去,但是至少我可以改变不远的将来吧。
“起床。”教会的人已经熟悉了我的随机拜访,并没有人对我进行阻拦,我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病员休息室,掀开了狼人艾德蒙德身上的被子。
艾德受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大少爷,你要知道,我在人形的时候是没有保暖的皮毛的——再说,这距离天亮还有很久吧?”
“你都睡了多久了,女巫的诅咒已经解开了,你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我把小查抛到他的床上,看着两个犬科恶魔龇牙对峙。
艾德最终决定不和没有人形的小查继续比拼,挥挥手把它赶下了床:“女巫的诅咒确实解开了,可是月亮的诅咒还刻在我身体里啊。”
“什么意思?”
他耸了耸肩:“明天是满月,你知道的,狼人会被迫变身,失去理智地狂化直到天亮。虽然那段时间里我的能力确实会达到巅峰啦……但我还是不希望自己凶残的一面给人们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海辛少爷,能麻烦您帮我找个地下室找些铁链吗?”
嗯,所以明天夜里瑞贝的狼人的力量才会格外强势?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满月的狼人,同时面对一个虚弱的吸血鬼和一个看起来就更强大的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和狼人有关的恶魔,会先攻击谁呢?”我问道。
虽然艾德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我:“即使是依靠本能,也当然是先攻击看起来更强的了,如果和吸血鬼斗争得两败俱伤,不还是逃不过更强大的捕食者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到有些高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跟我来吧。”
我把艾德带到了守墓人的窝棚,把他结结实实地用锁链锁在了废弃床板边上的柱子上。艾德因为我给他留了个可以平躺的空间而十分感激地对我点了点头。
折腾了很久,天已经快亮了。该去看看即将醒来的“我”了。
从医院窗外偷看着刚刚醒过来的我,没想到我的睡脸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一点弱智……怪不得别人总说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这张脸确实有些年幼了,不知道是不是弗兰肯斯坦对我身体的调节出了什么问题。
我敲了敲窗户,提醒那个仍在愣神的白痴。
“我”好像反应过来了一点,嗯,虽然看起来很让人着急,但那毕竟是我自己,再怎么骂也不能改变的过去的我自己。那家伙甚至由于正在想事情而差点因为横穿马路被车撞倒,只能由恢复了些许的我打开了暂缓时间的界面,救了“我”一命。
即使是昨天的“我”也还是比现在的我要年轻要幼稚嘛……我看着那家伙手足无措地呆呆地看着房间中的一片残局,颤抖着拨通了弗拉德的号码。
久候多时的我接起了电话,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快用你妈妈给你的指环想想办法啊,为什么会蠢成这样!带齐装备,赶快的。”随后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便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在房间里整理着装备,如计划中一样地将替换过的装备装入了背包,为着自己打了打气,光着脚就离开了家。
小查仍旧有些迷茫地看着这一切。
我一边翻找着弗拉德的手机通讯簿,一边通知了维克托有事拜托他的消息。
那毕竟是月圆之夜的狼人,多一个人控制总比我一个人守着要方便。
“是时候了,比安奇先生,今夜就是决战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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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这个小说就是《哈利波特》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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