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重了,我连背后衣物的重量都无法承受,倦怠和疲乏死死地压着我,让我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桐生里翠……不,也许应该叫她伊丽丝比较好,她用白皙而纤长的手指托着那颗鲜红的心脏,就像蛇缠绕着诱人的禁果,又从枝叶一般的发丝中吐出蛇信:“承蒙款待,不胜感激。”
“我的……我的……”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颤抖中是掩饰不住的绝望。染红的视线中,我看见自己向着她伸出索要的手,狰狞而破败,就像是荒野淤泥中丛生荆棘的枝杈。
强烈的窒息感浸没了全身,我感觉到潮水般的虚弱和冰冷包裹着我,不断吞没着清醒的意识。
此刻的我一定狼狈极了,头破血流,心脏被剜,喉管也撕扯着破碎的风声,简直是生而为人的骄傲也要尽数丢掉。
黑暗,将我拖入无意识的泥淖。
好像有什么人在呼唤我,但我已经听不清楚,只能捕捉到一些无意义的杂音。
混沌的深渊气息中似乎闯入一缕熟悉的味道,是我在租的房子醒来的每一个清晨,都会随着被风吹拂起的白色窗帘一同送入屋子里的,白色玫瑰花的味道。
“……放手。”
……?好像是,弗拉的声音啊。
已经快要消逝的感知领域被玫瑰的香气浸染,好像有什么比我的视线还要鲜红的血色降临了……?
落到了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里。就像从那个好久没回去的家的二楼纵身一跃,落到了花园已然盛开的白玫瑰花丛里,即使被荆棘刮破皮囊也要紧紧抱住。
整个世界只剩下某个胸膛中,一颗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
然后,整个世界都离我而去。
……
“……我目睹你离去,无可抑制的漂泊,直到距离再也不能缩短,也无法让你驻足……”
嗯,似乎有什么人在唱歌?
我想要揉一揉眼睛,但是发现并没有眼睛这种东西。
我想要低头去看我的双手,但当我以为自己抬起双手的时候,只看见支离破碎的断肢残片,破败破烂,毫无人形。
“……终于赶上了!”
好像有什么人在我身后说话。
我转过身,好吧,其实也许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完整的身体这一说了,但我还是带着那些血肉一丝一缕相连的碎片转过身去。
那是一个深红色头发的小女孩的身影,她一手着膝盖,像是奔跑过很久一样,弓着腰喘着气。她的怀里抱着许许多多颜色不一的碎片,有一些甚至尖锐得刺破了她的皮肤,渗出淋漓的鲜血。
“听好了,赶紧拿上你的这些琐碎,往那边去。”她见我无动于衷,就再往前走了两步,将那些零碎塞到我的怀里。
我低下头,看见那些碎片中最多出现的就是一个绿色眼睛的男人,总是穿着一身长风衣耍帅。他追逐过很久的黑暗,长刀斩断过无数飞掠的身影,不论黑白。却忽然坠入盛放着白玫瑰的荆棘,被那些枯萎的尖刺刮伤,血液深深地渗入玫瑰的花瓣里。
“这是什么?”我忽然能发出了声音,但抬眼四顾,却并不能找到那女孩的身影。
“这就是你啊,下次不要再弄丢了。除了我,下次会有谁帮你捡回来呢?”那个女孩的声音却来自我背后。我回过头,发现她已经比我最初的位置站的还要远了,深红色的身影也逐渐稀释,晕散到几乎看不清。
“啊……但按照我的能力,似乎没办法复制那一颗心脏呢,只能把你自己的零件原封不动地装回来了。”她歪着头认真地看着我,似乎想要努力看清什么,片刻后,她有些苦恼地低声笑道:“真想看看崔斯自己原本的样子啊,是更帅还是没那么帅了呢?”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但我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去那一层湿润:“你等一下,你做了什么,为什么?”
她背着手,沉吟了片刻,随后笑道:“因为潘多拉,也是有人性的呀。”
她对着我用力地挥了挥手:“希望这一次你的愿望能够实现!拜拜~”
她转过身,继续哼着那首莫名熟悉的歌谣,深红色的发尾伴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反射着七色的阳光,柔软的裙摆就像是荡开的花,仿佛能留住某天午后,郊外白色教堂下颂歌的时光。
“……我目睹你离去,无可抑制的漂泊,直到距离再也不能缩短,也无法让你驻足……”
我感觉到了泪水的重量和温度,顺着脸颊流下,却滴落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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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思考过,当爱丽丝这个角色离场时,是让她如夏日夜空中的烟火一样,盛放后余下空寂,还是让她宛如脸颊边划过的一滴泪,无声且不闻。
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让这个一直能够调节氛围的红发女孩以这样一种方式与崔斯特道别。也许从她的角度来说,已经不想再给谁带来失望或是难过了吧。
再见啦,唱诗班的红发女孩。请让我用属于你自己的名字怀念你,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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