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一片阴霾,偶有灰黑色的枝桠肆意生长,将冷灰冷灰的苍穹切割的七零八落。
明明是还算敞亮的环境,可新烛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太阳藏在哪里。
她冻的怀抱住肩膀,蜷缩着脚趾头将自己团成一团。
熙熙索索的声响引的元睿探头看来,他叼着一根干枯的杂草,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再度看向倒退的风景。
“你醒了。”
“嗯。”
新烛低低的应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麻,声音也嗡嗡的。
她此时方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平板车上,身下铺着已经发脆的枯叶,随着平板牛车一颠一颠的,缓慢前行。
她觉得自己的视线聚焦有些困难,像是被困在水里,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
她揉了揉眼睛,似有好转。
“我们要去哪里?”
随着她的开口,空气里弥漫出一股雪白的雾气,她伸手去抓,扑棱了两下便都消散了。
“杏花村。”
元睿的声音依旧还是有些不咸不淡的,像是去哪里都与他无关。
新烛闻言在自己的脑海里思忖了一下,想回忆起一些元睿提过的相关事情,但她思来想去,对这个地方似乎还是没有什么记忆。
于是她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头皮问道。
“去那做什么?”
元睿嘴里那根上下摆动的杂草一顿,随后喉头不自觉的滚动而下,他微微眯起双眼,咧开半边嘴角似有回味那般说道。
“那里的酒很美味,带你去尝尝。”
“…………”
新烛沉默了半晌,随后“戚”了一声。
“是你自己想喝吧?”
元睿眯起的双眼不由变得锐利,虽是状似不咸不淡的一眼,新烛却是觉得那眼刀已是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悻悻的缩起脖子,随后屁股往后挪了挪。颇为不服的嘟囔道。
“我还是小孩子,我不能喝酒的。”
元睿沉默了半晌,随后勾起唇角“戚”了一声。
不知不觉,天上开始下起细如牛毛的细雨,淅淅沥沥,渗入衣服里,让人觉得阴寒。
元睿不动声色的为自己撑上一把泛黄的油纸伞,亦是不动声色的将新烛的脑袋罩在了自己的伞下。
可新烛却并未往他那里钻,仿若并未察觉,而是换了个姿势,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任由潮湿的泥水浸透她的棉裤腿。
元睿的眼眸沉了一沉,没有再搭理她,亦没有提醒她到自己的伞下来,却也没有将自己的伞收回,就这么沉默着,只余下牛板车轮毂滚动的声音。
倒是赶车的老大叔听见身后的动静,颇为热情的吆喝了一声,他连声音听起来都笑眯眯的,赶着牛车半回过头来与新烛打招呼。
“姑娘你可醒了,你昏倒那阵你相公可担心你了!”
谁担心她了。
元睿闻言赫然,雪白的面容腾起两道红云,暗藏在袖内的手指不由蜷缩,随后故作严肃的斥道。
“没有。”
“没有啥呀,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大叔往牛那挺翘的臀上甩了软软一鞭子,打趣的声音也七湾八扭的意味深长。
“每天帮她洗脸梳头的,喂药都把你小娘子的脑袋抱到怀里。
就这宝贝劲儿怎么小娘子一醒脸就反转了呢?!”
“我和你说呀,年轻人!就是脸皮薄。
画本子里说的什么小姑娘都喜欢高冷的男人,那都是骗人的,现实生活里谁不喜欢温柔一刀,就我家那婆娘,也是我温柔好几刀给挖来的,听句老人言,你就别在这里别扭啦!”
年轻人?就我这岁数,你家太祖爷都不够当我孙子。
元睿的面色越来越沉,耳垂却逐渐泛红到犹如滴血。
新烛疑惑到挠了挠后脑勺,摸到自己乱七八糟犹如鸟窝的发型,心中不由疑惑他真的有帮自己在梳头吗???
确定不是在拿她的头发撒气吗???
随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哀怨的瞥了胡子拉渣的元睿一眼,惆怅的叹出一口气。
我有这么显老吗???
哪里像我的相公了,一般出门都说他是我爹的。
于是新烛朝着大叔坐过去了一点,很认真的纠正他说道。
“大叔,你误会了。
他不是我相公,我还小呢,还要过好多年才能婚配。”
大叔拿着鞭子的手一顿,瞬间觉得从他的背后流露出一股尴尬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