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学院副本,三小时前。
废弃宿舍楼内,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302室——
“姐……陈姐……”一个充满了恐惧的少女的声音,音量压低到几乎是气音,在黑暗中哭着说:“他们会找过来的,他们会来的……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我生存点不够,我好怕,我真的会死的呜呜呜……”
伴随着悉索声,坐不住的少女在肮脏狼藉的地面上膝行爬过去,抱住了坐在不远处的卷发女人的肩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着又急忙放开对方,纤薄的双手合十了哭求道:“姐,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陈姐,我知道你是好人,呜呜呜……求你告诉我,我怎么……”她抽噎了一下,“我怎么才能活下来呜呜呜——”
嚓——的一声。
黑暗中亮起一点火光,少女眼睛被光线刺了一下。
她丝毫没有因为有光了而高兴,还面露惊慌,像是怕招惹到什么,非常想把这一点火光吹灭。
卷发女人一手握着打火机,另一手的细瘦指尖捏着一根脏了的香烟,像是点生日蜡烛似的,把烟点着了,随后才灭了打火机,郑重其事的把烟叼在了嘴里。
“那个……”卷发女人有点含糊的声音里带着好奇:“我在想一件事。前天上午吃饭的时候,我看到蒋提白给了你一个纸盒,那里头是什么?”
少女在黑暗中一愣,随即支支吾吾的说:“那没什么,只是……只是个……他可能在和我开玩笑吧。”
“不会,”卷发女人啧了一声,说:“他怎么不和我开玩笑。东西呢,你扔了?”
“没有没有,我没扔,在这,”少女从身侧的小包里抽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卡片似的零碎东西。
少女打开塑料袋系着的口,卷发女人来了兴致,凑过来再次嚓一下点着了打火机做照明用,少女紧张的一抖。
“先别哭,把你眼泪鼻涕的都擦擦。”
“好……好。”
卷发女人抓了一把那些奇怪形状的小卡片,有些不确定的说:“这是拼图?”
少女点点头。
“只有拼图?”
少女再点头。
卷发女人研究起来:“不应该啊……他给你的时候怎么说的?”
“他说是帮我个忙。”
“帮你?为什么?难道他看上你了?”这么说完,少女急忙想否认,卷发女人认真看了眼她,立马说了一句:“嘶……不可能。”
“……”
既然是拼图,当然得拼出来再说。想到拼图上的图案,少女有点尴尬,但还是和卷发女人碰着脑袋准备把拼图重新拼起来。
少女也没想到,生死关头,自己竟然在这里玩拼图,于是拼着拼着眼泪又砸在了手背上。
“别哭,”卷发女人把少女的脑袋推开,免得弄湿拼图。
随即在少女的目光下,卷发女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块接一块的将琐碎的拼图连接起来,速度快的少女都不好意思伸手了,原来她先前都是在帮倒忙。
没多久,拼图就完成了。
卷发女人死死盯着拼图,过了会儿才说:“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东西。”
“陈姐,求求你不要开玩笑了。”
只见地面拼图上的图案,赫然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赤条条人影。
这画面定格的角度更是过于不堪入目,每个细节都看的一清二楚。
“涩情拼图。”卷发女人虽然还是疑惑不解,但想到了送拼图的人是谁,顿时笑出了声,“蒋提白这个兴趣,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随着时间流逝,少女的脸色愈发绝望。
“这有什么用?”少女眼泪簌簌往下掉,“蒋提白自己通关了,把我们都留给那些人了。”
卷发女人还在看拼图,嘟囔道:“你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别带上我啊,我可不是他留下的,我还有个视频要录。今天就是谁跪下求我,我也不走。”
“……”
“我好像明白了,”卷发女人直起腰,看向少女,说:“他想让你把这当做商品。”
“商品?”少女茫然的问:“是审判者商城里的商品,那个意思吗?”
卷发女人点点头,指尖轻弹了一下烟灰,“这是一个自制拼图,里面的人肯定不是模特或是演员。你看这个女人极度痛苦的表情,我猜她就是这个‘性.欺凌’副本里的‘女主角’。”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目前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副本里怨灵的人类身份,在这点上,这副拼图显然是个核心线索,具有一定价值。当然啦,再重要的线索,我估计也卖不了多少生存点,大概能卖……一百……两百?短时间内还不一定卖得出去,毕竟收集这种纪念品的都是怪咖,也会挑的。”
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少女又绝望了,“我还差四百生存点……”拼图假如只能卖两百,那依旧不够救她。
“既然蒋提白那个人说帮你,就不可能只让它值两百。”卷发女人又开始琢磨,“你以前在商城卖过其他东西吗?”
提到这个,少女眼里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卖过,我第一个副本,也就是上一个副本,卖过一个随身物品。”
“随身物品……新人一般没有随身物品可以带进来啊。”卷发女人更加奇怪了,“特殊物品?”
“是一个……十字架项链。”
“哈??”
“我……我在修道院长大……”
“卧槽?!”
“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少女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是我的精神支柱……”
“卧槽——”
卷发女人彻底惊呆了,“你,你就是那个‘梦想要终生侍奉主’的‘清纯无瑕’的‘小修女’!”
这就是买了她最贵重的十字架的买家在商品下面留的评论,女孩听了嗷一声,因为过度耻辱又哭了。
卷发女人不敢相信的摇头,看向地面上的拼图。
这脏眼睛的拼图。画面乱七八糟的令人作呕,无论是谁制作了它,说一句淫.乱无耻下流下贱都太客气了。
憋了好半天,卷发女人才说:“丫头,你有救了。”
女孩急忙看向卷发女人,听到后者郑重咽口水的声音。
“你还别说……蒋提白,真的是在帮你啊。”
“什么……什么意思?”
“你别管什么意思,”卷发女人呵呵干笑,“你想要活命,就快点把这个……这个拼图卖了,马上你就知道了。”
“姐,可是……真的会有人买这种……这种东西吗?”
“别管别的,你那个,呃,价格记得定的高一些,就……一千点吧。”
“太贵了吧?!”
“少废话,你还不快点!”
“我……那我卖400点可不可以,够用就行……”
卷发女人没再管她,缓缓挠了挠下巴,内心深受震撼之下,她不自觉的抬眼望向天花板,像是透过那掉皮的墙壁,看到了其他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
“蒋提白……”
她在心里,已经完全给这个人跪下了。
你可真是个……
狗东西啊。
……
蒋提白知道自己已经从游戏里出来了,现在恐怕是在做梦。
因为他上一秒明明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冒烟的烟头,叼进嘴里抽了一口,没抽动。拿下来一看,烟头竟然成了一根棒棒糖。
他再抬起眼,打量打量身边环境,心里不由咦一声。
……这倒是久违的很了。
他不仅在做梦,还梦到了小时候。
四周的空间,非常狭小。左右不过一平米的储藏室,头顶上有两个宽架子,塞满了被褥,所以储藏室闻起来一直是洗衣粉香喷喷的味道。
储藏室面积虽然小,但天花板却很高很高,也有一扇同样细长的门。
这里面没有灯,所以门一关,储藏室就黑漆漆的。相应的,那门上也没有锁,只有一个圆圆的、透光的锁洞,上面绑着一根有点脏的绳子,用来拉拽这扇细长的门。
现在门就是关着的。
蒋提白在乌漆嘛黑的储藏室里老老实实地蹲着,等了一阵儿,看看自己能不能醒,但没有。他在这梦里背靠着凉快的墙板,手里还攥着一根大脑袋的棒棒糖,觉得浑身火辣辣的,无论皮肤还是骨头都在发烫——像是刚刚挨了一场打那样的发烫。
他蹲累了就倒换一下脚,但很快就放弃,直接坐下了。不想这时膝盖竟碰到了一块温热的软肉,像是谁的腿。
原来旁边还有个人,正和他一起蹲着呢,只是对方太小了,太安静了,所以蒋提白一直没有注意到。
蒋提白用棒棒糖戳了戳那个人。一只小手握住棒棒糖的大脑袋,把细棍也从蒋提白手里抽走了。
“我能吃吗?”一个又软又轻的声音问。
“吃吧。”
蒋提白便听到身边的黑暗里传来欻欻的使劲剥糖纸的声音,他自己则看向门上那个透进光来的圆洞。
门外起初没什么声音,但现在有了。
噹、噹、噹——
远处传来三下防盗铁门被敲响的声音。
没人理会,那声音便加重了。
空空空——!
铁门被砸的颤起来,甚至有了回响。
急促的脚步声奔着门去了。
那脚步声很轻,像是怕吵到什么人,但动作不慢,没几秒钟,蒋提白听到了一个女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对着门外问:“是谁?”
“楼下的!”
隔着门传进来中气十足的回应,同样是个女人的声音,还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楼下的?找死啊?!”
男人炸雷般的嗓音突然在储藏室外的不远处出现,他不仅直接嚷嚷起来,说话时还伴随着起身的动静,老床板吱呀作响,也大步去了门边。
“老公……你别……”
“滚一边儿去,吊丧脸,你堵在这也想找死啊?”
蒋提白发觉身边剥糖纸的声音停下了。
男人应该喝了不少,舌头还没捋直,哐一声响就开了门。
“呦,”男人对着门外的不速之客笑了,“瞧瞧你这一身打扮,歌厅才耍回来吧?行啊,都这个点儿了还不睡觉,到我这来,难不成想做我的生意?”
“闭上你的臭嘴,姑奶奶去哪用得着你管?”敲门的女人毫不示弱,“你们家不也不睡觉,大半夜搞什么家庭活动呢,在楼上叮哐的?少废话,小柏和欣欣呢?”
“齁?找我儿子闺女?睡了。”
敲门的女人嘶了一声,“我上次可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要是再这么打孩子,我就去报警了!”
“贺——贺小姐,”男人故意在小姐两个字上加重音,冷嘲热讽的说:“你可真是吃咸菜长大,专爱管闲事的。你怎么老——是对我家几口这么关心啊,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想给我当老婆想疯了?”
“你到底是不是人,还要脸吗?信不信我抽你?你当老娘怕你?”
“臭婊丨子,在这猖狂什么啊,你真以为我不敢扇你?”
“你敢,你敢得很,上到九十岁,下到九个月,就没你不敢扇的!”
“得得……”男人最终没动手,但话头一转,说:“我明白,你不就仗着你有个弟弟吗?信不信哪天我叫几个兄弟先把你弟给废了?什么玩意儿?老子都打听过了,你弟弟就是个合同工,真拿自己当部队上的了?再说,你又是干什么的,是妇女主任啊还是物业啊,还是警察啊?有本事你把警察叫来?天天狗拿耗子,专管别人的闲事,你脑子没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