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满洛京,层阁重门尽成银色。若能清酒浓茶,独坐闲观,方为冬日雅趣。肖振和成傅却被急召到宫里,不得不闻听一个天大的噩耗。
亿岁殿的香炉里燃着月支香,幽深清绝的气味也不能舒缓两位老父亲的心情。面对皇帝的温言抚慰,两人还要强撑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成傅忧心忡忡地走在紫微宫的石板路上,积雪已被铲净,枝头上的红梅似也老了几分。他侧目看去,肖振的表情晦暗不明,似乎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成二小姐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成傅斟酌了片刻,还是安慰道:“肖少卿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肖振没有回答他,眼睛看向前方的广运门。其实,成傅也不信他自己讲出来的话。只是,他必须强迫自己相信,否则,毓之怎么办。
……
“小姐,小姐,好像出事了。”
杏眼圆睁的松醪喘着粗气,等待自家主子发问。认真临帖的肖会言连眼皮都懒得抬,先是呵斥道。
“慌慌张张地,像什么样子。”
“老爷和夫人都被请去朝晖苑了,听说是求实回来了。”
肖会言的手顿在半空,她把笔放进圆洗里涮了涮,才搁到花石笔架上,不再继续写字了。她思考着松醪的话,有些严肃地问道:“只有求实回来了吗?别人呢?”
“不清楚,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朝晖苑的人表情特别不好。”
“有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肖会言抚着腕间的唐草纹金镯,不好的念头犹如野草般疯长起来。四哥这回查案耗了这么久,也不寄家书,报平安的信都是探真写的。方才宫里来人说圣上急着见二伯父,怕是,四哥出了什么意外……
肖会言起身绕到书案另一边,整理起笔筒里的笔。松醪见状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她没打听清楚就来乱小姐的心,真是罪过。
肖会言的笔筒们在书案边一字排开,把各色毛笔按照用途分门别类的放在湘竹、紫檀、乌木、黑陶、花釉瓷的笔筒里。她一支支抽出来,检查着笔头,尽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求实跪在地上简明扼要地叙述了肖惟遇袭的经过,他的右手臂缠着布条,脸色像本色釉瓷盘一样,只剩下一片雪白。
肖二夫人听完后吓得差点撅了过去,肖振如临深渊般的对大嫂和三弟夫妇嘱咐道。
“圣上已经下令要严查刺客,刑部的人大概正准备要去怀远县了。如衡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肖大夫人只说了一句:“二叔放心,我会管束好府里的下人。”
“要是有人问起,我就一推四五六,只说我们知道的情况和圣上一样多。”肖三夫人也连忙表明态度。
“二哥,如衡他一定会没事的。”肖三老爷肖捷安慰道。
“父亲那里,暂时先瞒着吧。”肖振又想到了肖会言,“我记得成家小姐在霁雨书院上学,弟妹一定要叮嘱三丫头,让她不要说出去。”
“这……书院里人多口杂,难免会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二。”
“也是,明日朝会上圣上大概也会公布此事。罢了,反正今日我是和成老爷一起被叫到宫里的。”
大房三房的人一起出了朝晖苑,肖三夫人虽然极力隐藏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窃喜,肖大夫人发现了甚是不以为然。肖惟若是死了,可不单单是二房的损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忘了么。
肖三夫人天生就喜欢幸灾乐祸,二房一向最出风头,这回可要好好尝尝苦头了。幸好滟儿没有嫁过来,那位成二小姐,怕是要背上克夫的名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