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郎中田寿终于堵到人了。
上头催了好几回,但是肖惟神出鬼没,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田寿拿这个比他小二十来岁的人真是没啥办法。
摆前辈的款儿,这个死小子永远都是虚心接受,绝不悔改;论品级,他比自己还高一阶;论能力,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肖惟笑容可掬地给田寿沏茶。他不喜欢这种又清又寡的散茶,但是,他不是来喝茶的,喝什么都无所谓了。
“如衡啊,你查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很顺利。”
田寿把空茶杯撂在桌上,笔直地推了过去,道:“那什么时候能有结果?这案子真的有那么多疑点吗?”
“多,可多了。”肖惟摇着小瓷杯,“比我沏得茶叶还要多。”
“别打哑谜了,有话直说。”
肖惟抿了一口茶,把杯子稳稳地放在桌上,讲起了扫雪的真正死因是心疾猝死。赵居简的那一脚不致命,而且扫雪没有亲人,死了也不需要给谁抚恤银子。王光祖出手抢夺的人参的确很好,而且是从平州来的老参。
“卖给赵掌柜的人,可是个二道贩子,那人是从朱藻手里买来的。这个朱藻,跟赵居简有过节。”
田寿沉默了,京兆府只顾着严加审讯赵居简,他们倒是把侧重点放在了案发现场,进行了详细周密的调查,本以为将案情搞清楚了……
肖惟除了敏锐的嗅觉,这股较真的精神,也是他们所欠缺的。
“那你快点查,拖久了不好交待。”
“没问题。”
非常客气地送田寿出了大理寺,肖惟烦躁地甩着玉佩上的穗子。
“我也想快点查啊。”
……
在没有窗子的牢狱里,人会失去对时辰流逝的感觉。虽然早饭和晚饭会提醒你,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每一瞬都陷在无边的混沌之中,黏黏糊糊,迷迷瞪瞪。
再锋利的刀,也会钝成废铁。
赵居简躺在稻草上,第两百七十次回忆起了童年。
八岁以前的他,一直活在恐惧之中。他的爹爹,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而且,只要他还有点意识,就喜欢揍人。他和娘的身上总是有淤青和乌黑。
还好,爹还顾及着店里的客人,只在打烊后挥拳头。也有好心的邻居劝他戒酒,但是他是这样说的。
“酒肆老板每天喝得醉醺醺的,才能证明我家的酒酿得好啊,哈哈哈哈……”
天一擦黑,光听脚步声就能分辨出爹喝得有多醉的娘会及时把他藏进柜子里,还不忘了栓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