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赵君虎还沉浸在兴奋之中,顺手看起了兵部送来的塘报,多是些普通军情,不过有一份引起了他的注意。
张献忠攻下成都后,一名叫杨展的参将招募了几千败兵,在嘉定府与张献忠周旋。
他最关心的山东前线却没有消息,不知道黄得功战况如何。
赵君虎拿着塘报,不知不觉心思飞到了山东。
他仿佛看见阴沉的天空下,成千上万的大军汹涌向前,与敌人展开了厮杀,地上遍布尸体,血流成河。
敌军大将穿着银色盔甲,面容却极为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正在焦急间,那名大将却幻化成黑衣人,抽出长剑冲了过来。
他想跑却一步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剑锋刺来,那人居然是李岩。
赵君虎大叫一声,猛地惊醒,原来是一场梦,塘报掉到地上,窗外天色暗了下来,不知睡了多久。
他拾起塘报,愣愣出神,韩赞周打断了他的思绪,“陛下,项公子送来了喜帖。”
赵君虎唤他进来,韩赞周小心翼翼点燃了灯火,呈上喜帖,笑道:“看来项公子有些迫不及待了,不知陛下明日是否驾临项府,奴婢也好准备贺礼?”
赵君虎似乎没有听见,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诏狱的一间囚室,从花满楼带回来的那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一名大夫拿着那人的手,细细把脉。
林睿焦急地走来走去,本来想问问这人花满楼和邓掌柜的情形,看看有没有点收获,谁知这人是个软蛋,一到诏狱便被吓晕了。
那名大夫道:“回大人,此人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马上弄醒,本官有要事问他。”林睿极不耐烦,以他的往日行事,早就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只是此人是花满楼唯一的活口,不可大意。
那大夫不敢怠慢,从医匣中取了银针在那人脚心和脑袋上刺了几下。
那人呻吟几声,睁开眼睛,待看清林睿等人时吓得面无人色。
林睿按捺住心情,和颜悦色道:“你是何人?在花满楼做什么的?”
“小人……”那人舌头打结,说话磕磕巴巴。
“别着急,慢慢说。”林睿极力摆出笑容,又吩咐锦衣卫弄些饭菜和酒,就差与他称兄道弟了。
“小人姓叶,家住城隍庙……”那人方才放下心来,说话流利许多,加上酒精的刺激,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答了出来。
原来他是南京一户人家的少爷,痴迷唱戏,去年才来的花满楼,不为银子,就为了听戏,有时候还能上台,过过戏瘾,也因为如此,对唱戏之外的事情一无所知。
林睿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连夜派了锦衣卫分头核实。
天明时锦衣卫陆续回来复命,探听到的情形与叶公子的口供并无出入,其父在南京为官多年,说起儿子连声称窝囊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林睿大失所望,本以为抓条大鱼,没想到忙了一夜却一无所获,眼见叶公子睡醒后正美滋滋地喝酒,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一巴掌打落酒壶,张口就骂,“就知道喝,难怪你爹说你是个窝囊废,烂泥糊不上墙。”
也许是因为锦衣卫看上去并不可怕或者酒精的作用,叶公子一改刚来时的怂样,争辩道:“谁是窝囊废,本公子生旦净末丑样样能唱,还有一票人叫好,家父哪里懂?”
他轻蔑地看了看林睿,“你也不懂。”
林睿被他气笑了,不过气归气,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不好动手,冷笑道:“唱得再好也是跑龙套的命。”
叶公子被彻底激怒了,脸上青筋暴起,大声道:“谁是龙套,前些时福王大寿,本公子唱《西厢记》的崔莺莺,连福王都叫好,邓掌柜当场还赏了本公子一钱银子。”
“赶紧滚蛋!”林睿哭笑不得。
叶公子走后空气有些安静,那名大夫见林睿脸色不好看,陪笑道:“此人也不怕吹破牛皮,崔莺莺是水云仙的压轴戏,什么时候轮得到他唱崔莺莺?”
“不错,”林睿待要出囚室,忽然喃喃道:“除非水云仙……”
那大夫接口道:“除非病了或者……”
“或者她不在南京,”林睿眼睛亮了,一拍大腿,“抓回来。”
锦衣卫不敢多问,冲出镇抚司,叶公子早已不见踪影。
林睿也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当即便要带人去叶家,转念一想,吩咐手下去办,自己径直去找朱由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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