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威名赫赫的承恩将军最终死在陈国与上璋的战场,死在故国朝堂权力倾轧和帝王的猜忌之中,而在缘深福浅的他国,因至爱女子的一丝遗泽,他寻得了希望与新生。终于以另一个身份,在已过半百的年纪,重新开始了另一段人生。
雍明之会意,笑而不语,算是默认的雍黎的请求。
“快过年了。”雍黎伸手推开窗,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小雪,“这雪下下停停甚久,希望过年能有个好天气。”
“暴雪在后,过年时会有一个好天气的。”雍明之虽向来远离朝局,看似超脱物外不问国事,但正是因为这种置身事外的心境,方能更清晰地看到局中人所不能看到之处。雍黎知道,他所说的一字一句均有深意。
“祖父之言于凤归总是定心的良药。”雍黎倚着窗沿含笑转身,“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颇多忧虑,但细想起来也不过如此。世事无常,常与善人,如果什么都给我算到了,恐怕也没什么意趣。”
雍明之微微点头,露出似有深长的欣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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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几日便是除夕,停了几天的雪又洋洋洒洒地飘起来。用过早饭,雍黎便抱了书在窗前的软塌上坐着,时而抬头看外面侍女小厮忙前忙后地掸尘洒扫,系红绸,挂灯笼,换桃符……
她也来了兴致,命人裁了红纸亲自提笔写了几副对联,她的字意态清致,平和疏朗中偏偏带了丝意气风发,雍明之对她的字向来称赞,只是她懒,除了平素公文批复几乎不怎么有闲情写字。
不多久,裱糊好的对联送来,雍黎亲自在廊下看着明绛指挥小厮将对联挂上,时而伸手撩了撩廊下新挂上的宫灯下的流苏。
不远处的月洞门廊处,连亦引着一队人转过来,为首的那人郝然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余海。
见着雍黎,余海笑容满面地行了礼,“殿下,宫里的年赏刚下来,和往年一样,这里是专给您的。”
“劳烦公公亲自送来。”雍黎含笑颔首。
“公主客气了,公主尊贵,奴才不敢懈怠,自然要亲自跑一趟。”孙复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个宽长的锦盒,道,“陛下说了,那些金玉宝石,锦缎摆件都只是年例,公主怕也看不上,倒是这里的两幅画,小姑娘家应该喜欢。”
雍黎听了这话觉得面颊有些尴尬地僵硬,她可不信成安帝会觉得自己会喜欢这些小女孩喜欢的玩意。
“又是哪里的宝贝,劳陛下巴巴地遣你送了来。”
不待雍黎动手,旁边已有侍女接了来,连亦亲自上前打开了盒子,里面两卷画装裱精致。
“吴研子传世的四季图,上次公主得了《孤寺品枫图》,这两幅是《听泉图》和《沁山踏雪图》。”余海恭谨回答。
“这酸木枝的画轴倒是不错。”雍黎伸手抽出《沁山踏雪图》,古黄云纹素锦装帧的古画拿在手里有厚重古朴的深邃,“四季图唯四季俱备才算完美,如今少那么一幅,到底遗憾。说吧,陛下其实是想告诉我什么?”
“陛下说,《泛舟图》大约在鄞楚一带出现过,公主若想要,可遣人往江南一趟。”余海一丝不苟地复述皇帝陛下的话。
吴研子是蜀川名家,未满三十便名传天下,但天妒英才,不惑之年双耳皆聋,但他耳聋之后花四年时间积累沉淀一朝提笔而就的《沁山踏雪图》却是后人无法超越的巅峰。雍黎何尝不知道《沁山踏雪图》才是吴研子的巅峰之作,她也并非定要得到《泛舟图》,只是成安帝未加遮掩的心思,不过明晃晃地借着这送字画的意思表现出来。
身居九重的皇帝陛下都能知道《泛舟图》的下落,有未晏广陵涛在手的她,又怎会得不到这样的消息?
“先收起来吧。”雍黎似笑非笑看了余海一眼,放下手里还未打开的画,道,“劳你走这一遭,陛下那边离不开你,你先回去吧。”
“是,奴才告退。”余海恭敬地行了礼,便带着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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