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二十七年二月二十四,春分。
时丙辰年,兼之去岁灾事频发,帝怀仁心,欲祈大明神赐福百姓,故下诏书,亲至朝日坛,祭日于坛。
上璋的朝日坛并不在定安近郊,而是在定安以南隔了卫州的辅城,成安帝全副仪仗过去至少也要花上两天时间,往返加上仪礼,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
成安帝往年亲至朝日坛祭日多是命三公留守定安,今年却特别地让大皇子黎贤留京处理京中事宜。这般布置安排,有思谋颇深之人不免多想了皇帝陛下的意思,这是有考虑立储的意思来?
成安帝前往朝日坛,除了规定的仪仗和随行人员,另有平恪带三万人护驾而行。
定安,南方,在一片平静安定中,暗暗卷起两股暗流,只等着蓄势已极之后最为猛烈的喷发。
雍黎远远听着后院女眷在园中观花赏景放纸鸢的嬉闹之声,听说还煮了几十个不包心的汤圆用细竹竿子扦着置于园圃,仿农家粘雀子嘴,免得雀子来破坏庄家,倒是好意趣。
她原本执了笔练字,慢慢心思又沉了,拿着笔在纸上慢慢地画,简简单单几笔勾出上璋疆域图,又着重将定安,西川和南方几处画出。
定安皇城,禁军八万,平恪作为禁军统领率领三万兵马护驾,剩余五万禁军定然留守城中无陛下旨意不可能调动。平恪随帝出行,留守定安的五万禁军定然需有人代行统领职代为节制,雍黎相信这人必然也早被皇帝陛下悄无声息的换成了自己的人。所以,即便京中大乱,这五万人也只认帝命。
黎贤如今掌控着定安最大的一支靖节军,虽只是代为节制,但当下黎贤呼声最高,往日经营的贤德之名自然也再次被人高高捧出来。只是既然元濯已明确说过陛下会让徐图带人来南,恐怕这十万靖节军黎贤也掌控得不会很顺利。
她的笔尖在定安位置落下,然后慢慢移过四城移到西川南边舒城,这是昌王封地中最靠近定安的一座陈池,也是之前发生匪患的一座城。黎绍亲带几千人马与封地来的三万王军前后夹击,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匪患。
这匪患镇压地着实容易,不过两日便被剿灭了大半,余部逃窜四散,而剿灭了大半匪患的昌王军队却没有立即回营,或者乘胜追击,而是在舒城安营扎寨了下来。
抛开不算成安帝的算计,若只是昌王若此刻挥兵定安,单就黎贤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他却没有动作,雍黎知道,黎绍这是在观望或是在等待,观望局面风声,等待一个最适宜的机会。
在舒城上画了个圈儿,雍黎的笔尖又移到澍州和乾鄞州位置,黎绍在观望在等待,黎贤又何尝不是。
魏县的疫病已经被控制,不出一月便不会再有复发之势,但这时候却传出宣阳公主染病初愈的消息,南方百姓纷纷传颂宣阳公主为救百姓不顾己身的大义,却隐瞒病情不彰于人的大仁,黎贺听闻消息前两天忙带着身边的三百人去了魏县,他原先来南打出的旗号就是押送物资和护送宣阳公主回京,宣阳公主染病他自然得表现出应有的关切态度来。
而何家……
雍黎嘲讽一笑,笔尖在襄县落了最后一个圈儿,然后漫不经心扔了笔,靠着倚着闭目养神。
如今局势,大风将起,黎贤究竟如何从黎贺身上找一个出兵的借口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个个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谁为螳螂,谁为黄雀?谁又在树下举着早已瞄准了目标的弹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