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黎离开朱缨军大营前往濯锦城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同行之人居然是出溪。
她那日病中虽提到说想见一见出溪,但之后醒来时数日都并未见到出溪的人影,就连谢岑也没有提过,她便以为出溪已经离开,便未再提。
雍黎看着马车上盘膝端坐在她面前的中年男子,他自出来后便未曾遮掩容貌身形,眉眼间还是那种震撼人心的清和大气的绝美,眼角细纹也丝毫不掩他分毫颜色。
看着他眉目间几分熟悉的相似,雍黎沉默了。
之前知道他便是出溪时,她思索许久还是想见他,她有许多问题想问,而今日面对面坐着,竟觉得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问什么?
问他为何要助自己解南方疫病之困?问他为何这十年对自己暗中照顾关切?问他十一年前璟王府二子叛乱的真相?问他对当年之事可有怨愤?
还是问他与母亲的关系?
所有的这些问题,有些她无需问出口也已猜出了答案,有些即便她问出口也不会得到答案,而有些……或许也不是她自己该问的。
那日华阳宫的小院子里,她见到他时便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以为以父王中毒之事挑拨陛下与璟王府的关系是他所为。再后来南方之局中,他避于幕后而让谢岑冒充南璇之名出手解除疫病,而她才从谢岑口中知道,原来与她书信往来十年的常有关怀的名医出溪,原来竟是他。
“你这些年,可曾见得祖父?”
“见过”出溪睁开眼看她。
“祖父知道你还活着?”雍黎惊异。
“没有。”出溪淡淡道,“我见过他,但是他没见过我。”
雍黎了然,怕是祖父这些年游历在外时,出溪偶然遇见远远见过一面却并未上前相认。
提起雍明之的时候出溪的神色十分淡漠,雍黎觉得或许他还是心中有怨,她抬起头,盯着出溪的目光,问了当初在华阳时的同样一句话,“我该如何称呼你?”
“直呼我南璇便好,出溪之名于你而言向来不过存在于往来信件之中,你若觉得方便顺耳,也可以。”出溪慢慢道,不甚在意。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他的另一个名字另一重身份,往日之事确实不堪追忆,那个名字早已从宗族之中除名,那个身份的人也已经死在了政权倾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