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黎次日便收到谢岑的消息,通过谢竭送来的书信不过薄薄的一两页纸,因为信封上面写着“凤归亲启”四个字,到底是教养良好的大家子弟,谢竭并没有私自将信拆下来先看过。
他将信封递给雍黎的时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奇怪神色,他坐在雍黎对面,直勾勾地看着雍黎接过信封后露出的一点清淡的笑意,直勾勾地看着雍黎打开信封,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目十行下来又回过头去再次翻看……
谢竭心里实在好奇,因而目光也实在是太灼灼了些,雍黎皱皱眉抬头瞥他一眼,谢竭立刻眼观鼻鼻关心的坐正了,目不斜视地盯着雍黎……身后窗台上的那盆营养不良瘦弱的金银花。
雍黎再次翻看了一遍之后,目光在第二页纸上最后单独的两句话上停许久。
不同于前一页字迹铁画银钩略带些行云流水的散逸,这两句话依旧是力透纸背的,只是一笔一划却有几分端正从容。
同样的笔迹,却传递出不同的意态,不同的心情。
那里不过是两句句简简单单的劝告提醒她注意安全,希望她小心平安之语。
“他人有心,愿汝多忖度之。”
“丧乱未平,愿汝既安且宁。”
雍黎捏着信件,双手微微笼在膝盖上,脑子里却却将这两句话反复了两句,然后一笑,将只写了这两句话的那页纸折了折,重新塞进信封里。
谢竭目光又开始盯上那个被雍黎压在桌上茶盘下只露出一角的信封上了,看着丫头神情,那里面十六叔一定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得想过办法偷看一二才好。
雍黎装作没见到他眼睛快要钉在那信上的神色,只是将手里方才单独拿着的第一页纸递给他看。
谢竭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看,吓得不轻。
纸上不过百十来字,是谢岑接下来的主要安排和计划,何时出兵,何时兵临耦县,先锋何人……几乎一点不落地写下来。
“这……这些?”
谢竭不可置信地抬头盯着雍黎,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些,“我十六叔竟然将这些都全盘托出给你?!”
这句话一出,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自己说话声音大了些,他忙又压低了声音,不甘心地又问了句之前被雍黎两次敷衍回来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雍黎照旧不理会他这个问题,将那信纸从谢竭手里抽回来,然后自桌案上另取了纸笔铺开,将那信纸也平平展展铺在旁边开始临摹。
雍黎自幼习字,临摹的字帖数不胜数,虽说她书写有自己的风格,但平素若想仿一个人的字,也实在是轻而易举的。
不多一会儿,雍黎拿起新写的纸张,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待半干后,将那纸张递给谢竭,道,“想办法让谢峻发现这封信。”
谢竭不解其意,雍黎又道,“谢峻安排在你身边暗中看着你的人不少,这封信我想让他看到,想必你应该不会没有办法?”
“你改了信的内容?”谢竭问,一边又接过去一看,他第一眼看到上面字迹与自家十六叔的竟然有七八分相似,若不是特意临摹过十六叔字体的人基本不可能分不清。
谢竭心下很是赞叹了一把雍黎的好笔法,他从前也曾临摹过十六叔的书法,且还练了不少时间,但扪心自问,他临摹了许久的笔法,也绝对比不上雍黎这临时写的与十六叔的字体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