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黎方才其实已经吃饱了,但瞧着那巧果巧酥实在做得精致,便伸手去取了一块来吃。
谢岑却突然拦住她,从桌上还有没有动过的一碗饺子里拨了三个到雍黎碗里,将碗筷递给她,笑道,“再吃三个。”
雍黎不解其意,看了他一眼还是接过来。
夹了一只咬了一口,中间露出半个枣子来,雍黎抬头看他一眼,谢岑却目光示意她继续。
将这个带枣子的饺子吃了,雍黎夹起第二个咬了一口,果然中间躺了一枚铜钱,而吃到第三个的时候,里面郝然又是一根竹针。
雍黎不可置信地看他,问道,“你怎么挑出来的?”
“秘密。”谢岑将公道杯里的茶分到小盏中,先递了一盏给雍黎,“漱漱口。”
雍黎接了过来,细细品了两口,然后一饮而尽。她也没有深问,她向来不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既然这家伙愿意玩个故作神秘的把戏,那么她就配合好了。
茶过三巡,广场上的活动已近尾声,众人却还都未散去。
而天边突然有金色光芒伴随着清脆的笛鸣声冲天而起,那些金色光芒再空中微微一顿,然后伴随着一声爆炸声响豁然舒展开来。
雍黎侧首看过去,那些颜色绚丽,形态各异,色彩缤纷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盛世的繁花。
那光芒绚眼,雍黎却未曾避开丝毫目光。
她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烟花,她这一辈子在许多地方看过烟火,与许多人一起看过烟火,比这场烟火更加盛大的也不是没有。
但回忆起之前的那许多次,似乎终究都不及今日此刻这般记忆深刻,这般莫名情绪涌动。
她想着,今日此时,这里的一人一景,自己该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吧?
谢岑看着她的侧脸,烟花绽放是红黄蓝绿的色彩照耀在她的脸上,明明都是些温暖的颜色,而在她脸上竟生生照出些清冷孤绝的味道来。
这场烟花燃放得并不久,不过半炷香时间便已经渐渐停歇了,天边渐渐安静了下来,喧闹之后得岑寂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雍黎闭了闭眼,方才一直盯着烟火,眼睛有些酸涩。
“这烟火明丽,别有趣味,可惜此刻心思沉浸,一时不能拔出,竟寻不着半点诗兴了。”不多时,雍黎睁开眼,笑道。
“历朝历代为烟花作诗作赋的也不少,若是寻不着诗兴,且吟诵一两首倒也合景。”谢岑瞧她,道,“前朝太祖十一世孙赵文敏公曾做《赠放烟火者诗》,也算是写尽烟花盛极之景色了。”
谢岑语声漫漫,缓缓吟来,“人间巧艺夺天工,炼药燃灯清昼同。柳絮飞残铺地白,桃花落尽满阶红。纷纷灿烂如星陨,燿燿喧豗似火攻。后夜再翻花上锦,不愁零乱向东风。”
“烟花易散,有人叹盛极而衰之伤感,有人却只欣赏其众人仰慕之风姿。谢兄以为如何?”雍黎笑问。
谢岑默然片刻,然后缓缓道,“我观其盛景,亦知其衰伤。”
“谢兄通透。”雍黎笑起来,看着外面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她这才缓缓站起来,也看着谢岑,慢慢吟诵了令一首诗,“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百旋作雨声来。怒撞玉斗翻晴雪,勇踏金轮起疾雷。更漏已深人渐散,闹竿挑得彩灯回。”
“更漏已深人渐散,闹竿挑得彩灯回……”谢岑也站起来,朝笑她道,“确实天色已晚,莫非凤归也要挑灯而回了?”
雍黎指指连亦手里的方才上来时递给她的那盏玉兰花灯,笑道,“花灯齐全,确实该挑灯而归了。”
她朝谢岑拱拱手,“谢兄慢坐,不必相送。”
谢岑瞧着那十分应景的花灯宛然一笑,明媚生光,轻轻缓缓道,“明日再见。”
雍黎没有细问他这“明日再见”几个字的意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上璋与陈国两方使团明日便要一同进京,谢岑既然说这样的话,怕是早有安排要与自己一路同行回去。
至于他是如何打算的,雍黎不知道,不过她相信,她这一路与他的“偶遇”定然是不会少的。
谢岑这人相处起来向来让人觉得舒心坦然,饶是雍黎这样古怪不易相处的性格,也不得不承认她对谢岑是有好感的。而此刻刚刚卖出茶楼大门,雍黎觉得她竟然有些起来起来与他的下一次“偶遇”了。
雍黎在茶楼门口站了站,看着往来的人群又散去了几分,然后掏出一直在袖子里揣着的那只形状精致的磨喝乐,将那只磨喝乐拿在手上又反复看了两眼,又掏出手帕子包裹起来交给觅铎,吩咐她收好,这才与她二人一道往回走了。
觅铎连亦二人面面相觑一番,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主子今日有些异样”的神色,但她们却不曾看出,雍黎这表面看起来似乎情绪低落的异样中,其实暗藏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而她自己也远不可能为人所言的欣喜。
长街之上,依旧是灯火通明地样子,只是人却比来时实在是少了许多,原本沿街叫卖地小贩们也都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去了。
雍黎也不要连亦她们去安排方才来时因人太多走不进来而远远停在长街尽头的马车,就这样不避不掩地在长街上缓步而行。
定安安平门外的东安大街,年年上元中秋也是喧杂热闹的模样,此处边境小城比不得定安京都繁华,但也终究有一份可以留恋记忆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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