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叔渝身份的好处了。”谢岑笑道,“那些人如何不认得叔渝这位昌王府四公子?叔渝去闹那么一通,那些人自然不会再上前,甚至因为你们将事情纠缠闹大了,他们反而觉得你们没有什么异常,也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再明目张胆地来查探你们了。”
雍黎细细想了想,觉得她自己今日这怒火当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她仔细想来也算是想通了几分,这怒火,说到底还是因之前对谢岑地几分怀疑未解,于是今日之事未得谢岑解释之前,便更让她增加地几分猜疑。
谢岑确实是帮了她,替她解决了后面可能出现得麻烦,但在雍黎得角度来看,她终还是不相信,谢岑千里迢迢来沛州,第一件事便作出得这样周密得安排只是为了自己?
谢岑却丝毫不以为意,瞧着雍黎面色似乎有些缓和了,也渐渐放下心来。
或许想明白之后,雍黎觉得大概还是对谢岑有些误会吧,她神色有些赧然,也不在瞧他,反而转身去看了眼黎叔渝。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什么,黎叔渝却突然朝她拱手致歉,道,“今日午间的事,实在不是我本意,冒犯姑娘之处还请姑娘勿怪。若真是要怪……”
黎叔渝指指谢岑,“姑娘若真是要怪罪,还是去怪罪他吧,中午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主意!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雍黎却不见得相信他这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谢岑身上的说法,若说谢岑让他来提醒自己她是相信的,只是今日午间这家伙那些轻浮语气,谢岑大约是是说不出来的,更别提教这家伙了。
雍黎见那家伙,依旧是嬉笑怒骂般的神气姿态,完全没有中午那种故意装出的浪荡公子的油腻模样,倒也有几分喜欢他这性子了。
她微微侧首示意谢岑的方向,问他道,“你与谢兄既认识许久,你知道他的身份?”
黎叔渝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看了谢岑一眼,点头道,“知道。”
他又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便知道他的身份,他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初初遇见时,身份隔阂,并未有深交之意。但世事变迁,十年过去,谁又能想到这些年我们照旧保持着最本心的情谊,你瞧今日之事,我虽答应帮他,却丝毫未曾问他缘由。”
他道,“我们数年未曾相见,书信往来也是屈指可数,但这便是我与他的君子之交,虽看起来清淡如水,但知己在一‘知’字,却更在一‘信’字。”
他短短几句话,句句落在雍黎心间,让她心上纵横着的对谢岑的怀疑不信的裂缝上,渐渐涌上了潮水,那些潮水过而留痕,慢慢地将哪些裂缝填满。
“于此一事上,你通透远胜过我。”雍黎退了两步,倚靠在后面的书架上,若有所思道。
谢岑瞧她神情,似乎坦然放松了许多,心下亦有许多欣喜。
他问黎叔渝道,“还未问你,昌王府一大家子都去定安参加安王婚仪观礼去了,怎得你独独留在沛州了?”
“一路折腾着过去多累呀,去见一群不怎么高兴见到的人更累,我独自留在沛州,想吃吃想喝喝,想出门转悠便出门转悠,若不想出门不想见人了,便昼夜高卧,从明月初升到艳阳高照,饿了有侍女将吃食送到嘴边来,无聊了唤一两个乐姬舞女来解闷子,这日子过得才算是舒坦呐……”他叽叽喳喳不停地说了这许多,雍黎更加佩服他这十分好地心态了,谢岑却有些嫌弃地转开目光去。
黎叔渝瞧了眼微微斜靠着书架的雍黎,又瞧向谢岑,然后凑近他耳旁嬉笑道,“着小娘子是谁?看起来着实是个厉害的主……还有你与这位小娘子什么关系,你还未告诉我呢。”
他虽做悄声耳语模样,但声音可确实没压低多少,雍黎更是一字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抬头时正瞧见谢岑看过来,谢岑微微点点头,示意她黎叔渝可信。
雍黎复转过头去,淡淡道,“我与你有几分关系,你不知道?”
“与我?什么关系?”黎叔渝来了兴致,“昨日霜时也说你与我有点关系的,之事他没说清便走了,我还当他是玩笑……”
“若论血脉亲缘,我大约还得称呼你一声表哥。”雍黎还是选择信了谢岑,他既说黎叔渝可信,更何况以她对黎叔渝今日这半日的了解,这人与昌王虽为父子,不过大约确实与昌王不是那一路人。
“表……哥?”黎叔渝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扶着墙干咳几声,喘了口气,道,“你当真没说错?我生母家族不显,到上一代几乎已经绝了后,根本没个什么亲人;嫡母那边……何家谋逆被牵连,哪里会突然冒个什么人来唤我表哥的?”
“我是雍黎,璟王府的。”雍黎神色淡淡,“不过大约我也是不会唤你表哥的,你知道了就好,不必放在心上当真的。”
“啊!是你,当真是你?!”
黎叔渝却突然咋咋呼呼地尖叫起来,甚至还有几分不可置信地模样,他忍不住往雍黎跟前凑了凑,笑嘻嘻道,“早听闻宣阳公主大名,实在是……,我早听说过你的许多故事,内心实在是钦佩,只可惜身份有别,不然哪能到今日才能相识,你说是不是,宣阳妹妹?”
雍黎不客气地一掌糊过去,却对谢岑道,“有几句话与谢兄单独说,不知谢兄可否移步一二?”
“自然,何敢推辞?”谢岑笑答。
雍黎点点头,将方才拎水时随意搁在旁边小桌上的《山寺月琴谱》重新拎到手上,往黎叔渝跟前一递,“这本琴谱我买了,出个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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