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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好意(1 / 2)

许久的沉默之后,还是雍黎开了口,“你既然不是与陈国使团一起来的,那么你是如何来定安的?使团中的和婉公主,又是谁?”

“沈妤死了……”沈妤一开口,便是这一句算得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还未等雍黎发出什么疑问,她便又开口,“不过沈妤是死是活,原本也不是个多么重要的事情。毕竟她没有死在天下人眼中,只要有人不想让她死,那么只要有这个名字在,她总还是活着的。”

她这几句话说得颠三倒四,甚至听起来根本没有什么逻辑,雍黎却基本猜测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果然沈妤继续道,“我自戕死遁,但陛下瞒住了我的‘死讯’,所以和婉公主仍然是等着前往上璋和亲的和婉公主,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乎,这个和婉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们要的,不过就是将一个‘和婉公主沈妤’送进上璋,送进定安,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名正言顺出入贵国宫城的人。”

这几句话算是明白地解释了前因后果,沈妤假死脱身,陈帝得知她的死讯,却并未公开,而是直接隐瞒住了,然后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另安排了一个“和婉公主”送进了上璋,或者甚至还不只一个。

至于沈妤为何‘自戕死遁’,雍黎也还没有追问,不过直觉里觉得应该是与管蒯有着什么关系。

那日管蒯与这女子之间的言辞往来,甚至言语中涉及人伦的那些真相,雍黎没有点破,她也下意识地觉得她所知道的这个真相大约也算的上是个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现在并不是点破的好时候。

“所以,沈慕和沈蒙知不知道使团中的不是真的你?”

“大约不知道吧?”沈妤一副完全不关心的模样,淡淡道,“若是知道了,或是从哪里察觉了,想必也是会当作不知道吧?毕竟对他们来说,‘和婉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

确实不重要。

雍黎也露出一丝冷笑,对眼前这个真正的和婉公主的通透,倒是有那么一点赞赏,赞赏之余,也对她的身不由己有了几分同情。

“他们一定要送个人来上璋,追根到底有何目的?”

沈妤看着雍黎,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道,“你问了我这么多,总该先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吧?”

“你不知?”雍黎反问。

“有那么点猜测吧,不过还是……”

雍黎打断她,“你不必深问,就是你的猜测。”

“所以抓我来此的,也是你的人?”沈妤又问。

雍黎并不知道之前谢岑是如何遇到沈妤并控制她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准确地笃定这女子便是真正的沈妤的,但此时听沈妤说来,她似乎是没有见到谢岑的,更加不知道他的身份的。

“算是吧。”雍黎倒不是怕她发觉自己与谢岑的交往甚密,而是有些担心以谢岑的身份,这般明显地插手在陈国与上璋的这段关系中,难免又是一个可能横生地枝节。

“那你可以再坦陈一些,困我于此,究竟有何打算?”方才那问题,沈妤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竟然也没有追究下去。

“我对你……,说实在的,还真没有什么打算,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也让我更加确定了一些事情罢了。”雍黎看着眼前这面容有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狰狞的女子,却觉得她眼中有种清冽的光,而那种清冽的光芒与再蠡州初见她时她所表现出来的哀痛死灰之色不同,反而时带着种深藏的渴望。

那种甚至说不清是对什么的渴望,却不知怎得莫名地触动了雍黎心中某处柔软,不过也只一瞬而已。

她道,“其实,只要你解答我几个疑惑,我可以放你走,甚至可以护送你安全地离开上璋回陈国去。”

“不!”沈妤这一个字拒绝地干脆,雍黎眉毛微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想等她的解释,沈妤却立即道,“我不想离开上璋,我更不想去陈国。”

“为何?”

沈妤突然笑起来,她那笑声不大,浅浅淡淡,甚至有些温柔好听,只是从中却体会出来一种莫名的绝望和惊惧,她声音有些低,不像是说给雍黎听的,倒更像是喃喃自语,“天下之大,不谈时局之混乱,便是对我自己的处境,如今看来,大约也只有上璋是最安全最适合躲藏的地方了吧?”

“躲藏?你要躲谁?”雍黎倒是没有“事不关己不开口”的自觉,很自然地便问出了口。

沈妤沉默了,似乎没想好到底该不该说出口,雍黎也不急,她微微踱了两步,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以一个平视地角度看向沈妤。

沈妤其实也不过就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只是眼神总是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淡淡的绝望。

即便因为立场之别,即便这个女子可能曾对自己的计划会有些影响,即便两国对立她们许是敌人,但雍黎却对这样的一个女子厌恶不起来,她甚至内心隐隐有些同情,和对她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惺惺相惜。

沈妤微微垂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散下来,正好挡住脸上的有疤痕的那边,只是疤痕太大,隐隐绰绰间还是看得分明。

“我只想简单地活着而已……”

沈妤突然开口,她抬起头来时,雍黎但见着她眸光清冽,即便那疤痕覆盖了她半边脸,却也丝毫没有掩盖住她的那种意气,而她语气里也是种极淡极温柔的调子。

雍黎突然想到初次见到她的那次,她的眼眸中虽是清冽,而其中哀痛死灰之色尽显。说话时声音高亢粗粝,仿佛被捏了嗓子的鹅,唇齿间一字字刻出刀锋般的怨毒,带出来的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阴冷。

但今日看她眼神,虽仍然有几分带着棱角的清冽,却已然柔和了许多,那种柔和仿佛是看淡许多事情之后的放下;仿佛是经历过太多,执着太过之后的平静;也仿佛是人生绝望,不再怀有一丝期待之后,反而该有的冷淡了。

而她的声音,也许之前是病哑伤哑,或者是情绪崩溃之时的无法自控,那时候粗粝尖锐难以入耳的声音,如今也是温柔的调子,只是大约是伤哑未能痊愈,与一般女子或明丽或柔美的声音相比,她这声音里却有几分沉黯,而正是这种微哑的调子,却有种别样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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