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覆没之后,据说昌王妃确实病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回京之前才渐渐好起来。所以雍黎见到她的时候,确实觉得她清瘦了许多,纵然妆容精致看起来气色并不差,但却掩盖不住浑身透出的单薄苍白无力之感。
昌王妃见着雍黎进来,尽力压下方才见黎源玉受伤的担心神色,迁出一点笑意,站起来朝雍黎轻轻招了招手,“公主快进来,方才可有伤着,让大夫也看看。”
“阿源如何了?可有大碍?”
雍黎走进来,内间帷幔拉着,只有门口站着两个侍女守着,外间大夫正在开些什么药方子。
“方才喝了一剂安神药,睡着了。身上并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臂胳膊上擦破了点皮,只是确实是吓着了,方才一句话不说,可着实担心死我了。”昌王妃确实着急,她有几个儿子,但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是从小娇养在自己身边的。
“郡主并无大碍,王妃不必担心。”旁边大夫开好了药方递过来给昌王妃过目,“这是郡主内服的药,配合着方才外敷的药膏,不出一旬便可恢复如初,也不会留下疤痕。至于方才开的安神药,要事郡主晚间不能安睡,再服上一剂也是可以的。”
徐嬷嬷接过药方递给昌王妃,看了两眼让人收好。
雍黎目光扫过那张药方,看不清全部的内容,只见到上面三五个药名,她皱了皱眉,看了眼那个大夫,“方才和郡主一起送回来的那个丫头,听说也伤得不轻,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
“那边原本河岸也不高,正常来说摔下去顶多就是擦破些皮,偏偏那丫头摔下去的地方不知怎得下面有块石头,说起来她是运气也实在不好,又恰好撞到头。也劳烦大夫去看了,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却一直没有清醒。大夫也说了,撞得不轻,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她的命。”
说话的是徐嬷嬷,语气中倒是有些同情。
昌王妃却似乎面上带着些不满和冷硬,“让方才给她看的大夫也留个药方,回头让她老子娘来把人接回去,多多赏赐些银钱便罢了,以后若是好了,也不必再送进来了。”
昌王妃实在不满那丫头,自己摔下去竟然还将黎源玉拉下去,但到底是在自己府里发生的事情,顾着王府得名声,也不会做出苛待下人的事情。
雍黎没说话,她早先看着那丫头虽举止没什么异常,但看起来总觉得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此刻听说那丫头摔得昏迷不醒,更觉得不寻常。
方才雍黎也在现场,按说那侍女纵然是先摔下去,很大程度上给黎源玉一些缓冲,但那边的地势其实是很平缓的,坡道上又是相对柔软的草面,没道理一摔就摔得这样严重。
还有方才那药方……
雍黎看着已经被带出门的那个大夫的背影,似在思考什么,直到昌王妃唤了她一声,她才朝昌王妃道,“给阿源看伤的那个大夫,是太医院的?”
“不是太医院的,是我们府里供养的府医,方才情况紧急,哪里来得及从太医院再请人过来?”昌王妃看了眼雍黎,有些疑惑,“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雍黎没答她,其实她只是心里隐有怀疑,却并没什么实际的根据,只问,“那大夫方才开的那药,和之前安神药的药方,还有外敷的膏药,不知道能不能都取来让我看一眼?”
听雍黎这么说,昌王妃虽不解,却也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忙让人去里屋取出来方才的药方子和膏药,并着才收起来的那张方子一起递给雍黎。
雍黎接过去,先将两个药方一一看了,安神药的那张方子没什么问题,但是方才新开的这张……
雍黎目光落在之前她无意当中瞥到的那几味药的其中两味上,这两味药看起来有些奇怪,她晓得一些药理却不精通,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但整个药方子看起来,确实是天衣无缝的一个好方子,甚至考虑到女子体寒,连当中一些寒凉的药物都以温补的药物中和了。
手里的药膏子散发出一点淡淡的九里香的的味道,将原本膏药该有的草药味道压下去了一些,并不觉得难闻。
这膏药熬炼得精细,雍黎仔细闻了闻,也只能辨别出其中小半,她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自己带着的帕子沾了一点。
将药方子和膏药搁到桌上,雍黎朝昌王妃道,“大约是我于药理一道还是少些钻研,我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但确实觉得有些问题,王妃若是为求安心还是再寻个大夫看看吧。”
雍黎这般郑重其事的提醒,昌王妃自然放在了心上,悄悄交代了身边的心腹几句,才又看向雍黎。
里间黎源玉还在昏睡着,雍黎已不打算多留,正想托词离开,昌王妃却突然又开口,“不知道文先生如今在公主那边还好?”
她这一问,雍黎了然,昌王妃这是来要她之前的承诺来了。
文荣自从那次见了雍黎之后,原本在璟王府住了有一阵子,后来她将人安排到林轶那边了,做些文书整理的工作,初初时林轶还对这个经历殊异的飞影骑旧属有些防备,但渐渐地却发现文荣这人,虽说因旧事身有残疾,但确实有些能力。
后来林轶也试探过几次,最终也算是对文荣卸下了防备,而文荣的能力也确实让林轶惊喜,渐渐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
即便林轶常因一些要务须得往各处奔波,而文荣总能替林轶有条不紊地安排些后方事宜,这对林轶来说已然是惊喜了。
“文先生身子不好,一直将养着。”雍黎看着她,微微地笑,道,“王妃想问的应该是我我曾经答应您的那件事吧?”
昌王妃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刻意地避开了雍黎通透的目光,没有说话,而态度却显然事默认了雍黎的猜测了。
“答应王妃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王妃且再等些日子。”
惊魇
雍黎这话说的这样明白,昌王妃慢慢站起来,微微抬了抬手,原本屋子内侍立的侍女们都退了出去,就连内间原本守在黎源玉旁边的侍女也退了出去。
一时屋子里只剩下雍黎和昌王妃,还有里间昏睡着的黎源玉。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手段的,也知道你一向劳碌,这事我不急,既然你说了,我安心等着便是了,也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昌王妃语气温柔,却有几分凉薄。
缓了缓,又道,“其实近来发生了一件事情,王爷对蒋氏的态度自那以后便冷淡了许多,虽谈不上厌弃,却也差不离了。”
“是因为一些地契。那日不知怎得,王爷晚间原本照旧在书房的,后来突然好像见了什么人,之后就直接带人去了蒋氏院子,据说在蒋氏院子里挖了出了些什么东西来。王爷当时就令封了蒋氏院子,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让任何进出。只是具体原因除了王爷身边人,并没有旁人知道,连我知道的那隐约的一点消息也是后来从旁的地方偶然得知的。”昌王妃看向雍黎,“我猜测颇多,一直没有头绪,想到你才觉得……所以这事,是你的手笔?”
雍黎并没有回答她,但昌王妃见雍黎神色,便已然觉得她是默认了。
但其实雍黎对这事情还真是并不大清楚,不过略猜测也大约是知道些昌王妃说的什么的,之前回京之前她也交代过祝词自己曾答应过昌王妃的这件事,只是这等小事祝词若有行事,这行事的过程估摸着是不会跟自己说的,而自己等的也不过就是结果,过程什么的,确实不重要。